杨素带来的绝密消息,是少伯下大夫苏威偷偷送来的。
听说那元雄的亲儿子,在大冢宰府做贴身卫士的元胄,接到了齐王的密令。
令他入夜时分,前往宪司的密牢,处理掉惠休。
齐王想要惠休死?
这突如其来的讯息,让太子殿下深为疑惑。
本来这惠休还活着的消息,被人辗转递进了东宫。
已经让意外得知这个信息的太子爷,着实有点不解。
朝堂上下都知这瑞云寺的匪首惠休,平叛当日便被皇帝愤而处斩了。
且那日现场,本就有隋国公夫人独孤氏亲眼目睹为证。
如何近日又传他被秘密关在御史台的监牢里呢?
这消息来得不明不白,又兼扑朔迷离,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现在居然又来了大冢宰,想借人之手除掉惠休的消息。
如果不是和西梁反叛有勾结,那便是怕宇文心兰和惠休的关系败露么?
看来这事情严重到值得大冢宰府孤注一掷。
只是这关于惠休的消息来得蹊跷。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做诱饵的。
深谋朝堂的五皇叔,难道会看不透?
如果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有无法规避的苦衷。
向来心机深沉,胸有城府,并不轻易表露情绪的五皇叔,
断不会如此失态,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惠休。
时间紧急。而元胄的性命堪忧。
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元胄便是派出来做死士的。
一旦动手,他便会成为必死的替罪羊。
杀朝廷钦犯惠休会死,不杀违抗大冢宰命令也是死。
就是杀了惠休,知道的内幕太多,也有可能有被灭口之危。
唯一可以置身事外的,便是惠休自己无来由的死了。
可是眼下到底哪一种情况,是大冢宰府下手的理由呢。
惠休如果真的和宇文心兰有苟且,
那么如此,宇文心兰一定会被家里瞒着,不会让她知道惠休没死,而且还被关押的消息。
所以,太子密令了手下,劝止了元胄这冒险的事情。
而代之以苏威在宴鱼庄,特意偶遇了准点前来等候惠休的宇文心兰。
又借那店主女儿的口,将那惠休还活着,而且被关押的消息透露给了她。
一直对惠休生死不明心存疑虑的宇文心兰,得到了惠休还活着的消息,欣喜若狂。
她便不管不顾使了关系,买通了狱卒奔了进去。
将父母本来打算杀了惠休,保她性命的打算,砸了个粉碎。
宇文心兰的眼泪,让惠休失去了精神上最后的支撑。
尽管他本就是个死囚,原本已是如此,将来迟早都是要吃那一刀的。
可此时活着,无非苟延残喘,为的是宇文心兰落在他床上的那件纱衣和宫禁的腰牌。
他不肯招认,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可如今,全部鸡飞蛋打了。
而最后能再一次让她安全的办法,便是他死。
死无对证的事情,就是皇帝追究起来。也无法治宇文心兰的罪。
毕竟心兰是齐王的女儿。是皇亲国戚。
充其量不过是不了了之,任其无果而终罢了。
惠休的想法,其实和太子爷的思路不谋而合。
如果惠休真的活着,那么他终究是要死的。
可他的死必须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必须能给太子爷带来一石三鸟的效果。
既可以借此探明这个莫名消息的真假,又可以试探出大冢宰府的焦虑所在。
同时还可以解决了宇文心兰与惠休之间关系的疑问,也解决了元胄做替罪羊的问题。
这便是太子的谋算。
惠休死了。
宇文心兰疯了。
她本来带着食盒,盛着惠休最爱吃的饭食,一早再次赶来探监。
可却亲眼看见了惠休满脸是血,被卷席草草包裹着的冰冷而苍白的尸体。
她难以置信地惊呼着他的名字,嚎啕痛哭着,跌跌撞撞冲出了牢笼。
惠休自尽的消息,让太子爷心无所适。
对于苏威元胄一家来说,太子殿下实有数次救命与再造之恩。
而对于太子的堂妹宇文心兰,陈柏然说不上是对的起还是对不起她。
虽说她是五皇叔的女儿,皇叔一向看太子不顺眼。总是明里暗里给太子使袢。
可心兰也算可怜。
她任性暴躁,不受丈夫爱宠,却独向佛寺僧人求得心里的慰籍。
尽管这惠休迟早是要死的,宇文心兰的丑事终究也会被皇帝查个水落石出。
可这惠休活着的消息,毕竟是他蓄意设计放出去给她的。
如若这事一旦被皇叔知道了,太子恐难有善后的机会。
棋逢对手,勇者胜。
机会你不用,别人就会用这机会置你于死地。
谁知道这是不是皇叔借刀杀人,就是想将脏水泼到东宫的身上来的呢。
权力斗争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事。
只是现在,太子爷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惠休果真死了。
这消息让还在猎场上参与筹谋的太子近臣们,一时间全都默然没有了声音。
众人仿佛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想是那裴文举应该早已经拿到了惠休所有的口供,除了这纱衣和腰牌。
要不然也不会将他还活着的消息放出来。
明知会有人要他的命,还故意为之,莫不是本就是皇帝的意思?
这一日的狩猎收获颇丰。
因为新人杨素的加入,这打猎的活动充满了惊险和乐趣。
正当大家围着那一堆堆的猎物,兴高采烈在攀比喧闹的时候。
太子宫尹家的仆人慌里慌张地找了来。
“宫尹大人,宫尹大人!” 那老仆人在军士们的引领下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郑译看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一头的雾水。
“宫尹大人!您安好吧!夫人听说您出了事情,正哭天喊地到处找您呢!”
“出了事情?出什么事情?我不好好的么?”
“谁告诉她我出事情了啊?”
郑大人闻听爱妻为他着急,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急忙扔下了手中的弓箭和战利品,跟着仆人扭头就冲了出去。
那郊外的路边,被丫鬟们簇拥着的萧含芷正心焦意躁,哭得泪眼朦胧。
看见郎君好端端地从林子里奔出来,却是满脸的惊讶,急忙抹着红肿的眼睛,愣在了那里。
“含芷!怎么回事?” 郑译急忙上前拢过了爱妻。
“郎君!你,你竟然没事啊!” 安固公主意外地说。
“我和太子正打猎呢,哪里会有什么事?谁跟你说我有事了?”
郑译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