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皓霖铺子的后院,突然间来了个妖娆造作,一脸不屑的女人。
一进门,她便扬起下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扫视着四周,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和丰源纸行那略显朴素却又规整有序的铺子相比,
她的出现就像雪白的稀饭锅里,突然掉进了个赤亮的大头壁虎,说不出的腻歪。
她长驱直入地说着生意兴隆的话,一路杀了进来,
像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了庄皓霖的面前,劈手便拉过了庄皓霖的衣襟。
“你这破铺子怎么还没关门大吉啊?居然还敢在老娘眼前,跟我们麒麟阁抢生意!”
“老娘这是给你脸了?”
当着客人的面,庄皓霖被她揪着,顿失了脸面。
他急忙喊着:“松手,你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成何体统?” 庄皓霖涨红了脸。
“成何体统?我管你什么提桶,饭桶!松手,可以啊?今天挣了多少银子,全都给老娘吐出来!”
她刻薄地嚷嚷着。
“小店只是做些小本买卖,绝无与麒麟阁争抢之意。”
“些许小单,活命而已啊?求娘子放过吧!” 庄皓霖息事宁人地拱着手。
庄皓霖的忍让并没有换来对方的谅解,反而让那女人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只见她一脚踢飞了院子里正晾晒着纸浆的棚架,随手抓起叠放在一旁的浆匣,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能上手的东西都被她拿来砸了个稀巴烂。
“跟老娘玩聪明,你以为躲在里面,我就看不见了啊?”
“这小娘子,是来买纸的吧?你藏起来,不让我看见?”
她不可一世地,在他的铺子里死命欺负着他。
“哎呀,娘子!我家的客人本就跟你毫无关联,你要的我们都给了,你没要的我们也都谦让了。”
“我家对你已然百般容忍,可谓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庄皓霖眼见家中被破坏成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高声喊道。
“怎么样你不知道么?老规矩!一天二十两!拿钱!”
二十两?这是棺材里伸手啊?
站在角落里目睹这一切的沈君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惊和愤怒。
她实在无法理解庄皓霖为何要这般忍气吞声,任由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铺子里肆意撒泼。
要是她,估计早就跟她干上了吧。
庄皓霖的忍让,让沈君茹简直不可理解。
可很快危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撒完泼的女人,接过了庄皓霖满脸无奈从店铺里找出的散碎银子。
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拍了拍手和身上的衣服,袅娜着便走到了沈君茹的面前。
她从发间拔出了那根金色的发簪,擒在手里,在半空中举着,围着她上下端详着绕了一圈。
沈君茹静静看着她没有吱声,心里却早就预见到了,她一定是那是隔壁麒麟阁来的。
那女人果不其然,懒散着身子,靠在了庄皓霖家的门板上,
一边用那簪子继续剔着牙,一边上下瞅着沈君茹开了言。
“小娘子,我看你这身衣裙,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公子,想买纸何不到我的店铺里去转转?”
“他有的品种,我那都有!”
“供皇亲国戚的!” 她自得地说。
“不过,”
“这里的纸又贵又有一股酸腐的味道,男人的臭味!与娘子的身份可是不符啊!”
“还是快别在这里待着了,不如跟我走吧!” 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不是来买纸的,是来看铺子的。” 沈君茹没动身,冷眼盯着那女人回了一句。
“哟,庄公子这是不想和我们做邻居了,想卖了铺子转行了?”
“只不过,不知道我家娘子同意不同意啊!”
“小娘子,你就不用动他这铺子的脑子了。他家的铺子,连招牌一起,都不准卖!要卖也只能我家买!”
“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闲逛了。去别处看看吧!” 她向门口摆着头,嚣张跋扈着。
“什么时候。我买铺子。轮到你做主了?” 沈君茹斜着眼睛看着她。
那女人离开了门板,转头向着那门外,用手指着:
“看到外面太子的仪仗么?你想,连太子殿下都差人来我家的铺子买纸张。”
“谁好谁坏,你还不知道。”
“想买纸,就上我家。想买命,你就在这里呆着。”
那女人阴森森地丢下了一句话,就袅绕着走了出去。
“娘子,让你看见这些不该看见的。你快些走吧!” 庄皓霖慌乱着。
“原本就不想拖累你的。萍水相逢,你能来我店里光顾,皓霖已经很感谢了。”
“你需要些什么纸张,我送你。你拿着赶紧离去,免生是非啊。”
庄皓霖的怯懦,让沈君茹很是不爽。
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劝说他去告御状才对。
她和陈柏然特意把东宫的仪仗都送到他家的门口了,如此绝佳的良机摆在眼前,他怎地就不知道把握呢!
“庄公子,你还是这么怕他们么。”
“那女人刚才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太子的仪仗就在外面,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去向太子告状啊?”
“嘘。。。。娘子切勿多言了。”
“太子都亲自上门到他家购买纸张了,我告状又能有何用处?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可你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沈君茹着急起来。
“万一……万一太子殿下愿意听你陈情呢?”
庄皓霖摇着头,匆忙引着沈君茹出了店堂。
“小娘子,莫再多言了。我这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为免闲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说罢便拱手而退。
沈君茹看着他的背影遗憾着,她并没有要纸,只是重新放下了幕篱蒙上了斗篷,
和锦儿在那个隔壁女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离去了。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的另一侧。
紧接着,东宫的仪仗便动起来。
木制的车轮,发出“支支呀呀”的声音,街道瞬间被车轮滚动和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所打破。
太子殿下那装饰华美、威严庄重的车辇,在驭者熟练的驾驭下,缓缓前行。
似停非停地,在纸行前的地上碾过。
沈君茹悄悄回到了陈柏然的身边。
两人在车厢里,透过那微微晃动的帘子缝隙,不约而同地看着丰源记门前,
那个躲在门边遥望着车队,满脸犹豫的庄皓霖。
车马越走越远,他的影子一直定定地立在那边。
“你说,他会来告御状么?” 沈君茹皱着眉头问着身边的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