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掌心的幽蓝令牌随着心跳发烫,那些细碎的光痕像活了般沿着她的血管攀爬,在腕间织成淡蓝色的星网。
黎玄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感知到,这枚令牌里流转的力量,比三百年前他在混沌之门前感受到的更磅礴,像是被封印的星河突然决堤。
\"阿黎。\"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带着某种近乎恳求的沙哑。
方才为了稳定她识海,他强行运转了七重护灵诀,此刻喉间还泛着腥甜,但目光却死死锁在她紧攥令牌的手上,\"这令牌里的命纹之力......\"
\"我知道。\"慕星黎打断他。
她望着令牌上流转的古字,前世濒死时那道蓝光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原来不是回光返照,是白璃用最后一丝神识,将这枚承载着逆转命轨之能的令牌,种进了她每一世的识海最深处。
此刻指尖触到令牌的温度,像触到了另一个自己跨越轮回的心跳,\"魇说过,我在等这一世的慕星黎足够强大。\"
她深吸一口气,将令牌贴在胸口。
灵力顺着掌心注入的瞬间,整个人如坠沸水——不是疼痛,是一种被撕裂又重组的灼烧感。
秘殿穹顶突然爆发出璀璨金光,那光太过耀眼,连黎玄澈的结界都被映成了金色。
他瞳孔骤缩,瞬间结出三重防御法印,玄色广袖在气流中翻卷如墨云:\"停下!
这力量会震碎秘境!\"
\"来不及了。\"一道清冷女声突然在识海响起。
玄凰残魂的身影从慕星黎眉心浮出,半透明的衣袂被金光掀起,她盯着令牌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尘封的尸骸,\"这不是普通的命纹逆转......是白璃用灵魂做引,将每一世的死亡都淬成了刻痕。\"她抬手点向令牌上的细纹,那些原本细碎的光突然变得刺目,\"你每死一次,它就多一道裂痕;你每活一次,它就多一分力量。
现在启动......\"
\"会怎样?\"慕星黎的声音带着金芒震得发颤,却依然稳如磐石。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与令牌共鸣,像是久旱的土地终于触到甘霖,连血脉里的九尾纹路都在发烫。
玄凰残魂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尾,语气罕见地带上几分晦涩:\"你可能会失去现在的自我。
白璃的记忆、执念,会像洪水一样灌进来。\"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包括她对你这一世的嫉妒。\"
黎玄澈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望着慕星黎被金光勾勒出的轮廓,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神树底下,白璃也是这样站在光里,说要替他承担所有因果。
那时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替她挡住所有风雨,却终究还是看着她走向轮回台,抹去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我要的是完整的自己。\"慕星黎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在金光里有些模糊,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这是属于慕星黎的坚定,带着重生后的锋利与温柔,\"前世的白璃,今生的慕星黎,本就是同一段灵魂的不同篇章。\"
她说着,转身走向秘殿中央的阵眼。
那里刻着千幻神宗初代宗主留下的镇宗纹,此刻正随着令牌的震动发出嗡鸣。
当令牌尖端触到阵眼的瞬间,整座秘殿突然亮如白昼——地面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爬满四壁,穹顶的星图开始倒转,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有人撒了把银河进来。
\"你终于做出了选择。\"
低沉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初代宗主的残影出现在阵眼上方,他穿着与殿中壁画里相同的月白长袍,眼神却比壁画上的更生动,像是穿越了千年时光,终于等到了某个约定,\"当年白璃求我在秘殿设下这道阵眼时,说'若有一日我能带着答案回来,便用它撕开命运的茧'。\"他的目光落在慕星黎脸上,带着长辈的欣慰,\"看来你带来了比答案更珍贵的东西。\"
话音未落,令牌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
那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震得秘殿的石砖都在颤抖。
慕星黎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脚底窜起,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那是命运线被扯动的感觉,像是有人突然握住了她手中的线团,开始重新编织。
\"阿黎!\"黎玄澈终于按捺不住,玄色广袖翻卷间已欺身到她身侧,掌心抵住她后心输送灵力。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正在暴走,像是被捅了马蜂窝的灵力海,连他的玄狐血脉都压制得有些吃力,\"先退......\"
\"不行。\"慕星黎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滚烫,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这是我欠白璃的,也是我欠自己的。\"
话音刚落,秘殿穹顶的金光突然穿透结界,如同一把金色的剑直插天际。
千幻神宗上空原本清霁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灵气像被抽干了般形成巨大的漩涡,连远处的灵兽峰都传来惊鸣。
正在闭关的青竹峰长老\"砰\"地撞开密室门,指尖掐着避尘诀:\"大长老殿方向?
这灵气波动......\"
\"是命轨逆转的力量。\"天玑峰长老从云端掠来,他腰间的测命盘疯狂转动,指针几乎要崩断,\"三百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这种天地同震的异象。\"
而在宗门外三十里的断云山脉,一座被封了三百年的古洞突然发出轰鸣。
洞壁上的九道镇魔纹同时裂开,石屑簌簌落下,露出里面一具盘坐的身影。
那人眉目与慕星黎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不属于人间的神性,原本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眼底翻涌着与秘殿金光同色的流光。
\"白璃......\"他的声音像是从极远之地飘来,混着山风钻进秘殿的缝隙,\"你终于回来了。\"
秘殿内,金光仍在翻涌。
慕星黎的睫毛在金芒中轻颤,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滑落,却仍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黎玄澈的玄色发带早已散开,墨发被灵力吹得狂乱,可他护着她的手始终稳如磐石,连指尖都没抖过一下。
玄凰残魂的身影逐渐淡去,消失前她看了慕星黎最后一眼,眼底的冷硬终于有了裂痕:\"记住......\"
话未说完,便被更汹涌的金光吞没。
当最后一缕金光没入令牌时,秘殿陷入短暂的寂静。
慕星黎的指尖还停在阵眼上方,掌心的令牌已从幽蓝变成了鎏金,那些原本细碎的刻痕此刻连成了完整的星图。
她缓缓抬头,目光穿过依然浮动的光点,与黎玄澈担忧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声音还有些发虚,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黎玄澈没说话。
他抬手擦掉她额角的冷汗,指腹却在碰到她脸颊的瞬间顿住——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银色纹路,像九尾狐的眉骨,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跳动。
洞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卷着几片新绿的竹叶。
慕星黎望着被风吹动的殿门,突然想起方才那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她握紧掌心的令牌,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醒了,像是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玄澈。\"她转身,目光灼灼,\"我好像......听见了命运重新开始的声音。\"
黎玄澈望着她眼里的光,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眉骨的银纹时,低笑一声:\"我也听见了。\"
秘殿外,千幻神宗的灵气正在重新汇聚。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那道身影已走出古洞。
他仰头望向被金光染亮的天空,唇角勾起一抹与慕星黎如出一辙的弧度,指尖轻轻抚过心口——那里,一枚与鎏金令牌同纹的印记,正在发烫。
\"这一次......\"他望着千幻神宗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换我来守你。\"
秘殿之中,金光散去后,慕星黎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