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骤然停歇,废弃气象站的废墟上腾起氤氲水汽。陆明川被强光刺得眯起眼,恍惚间听见叶文澜带着哭腔的呼喊:“陆书记!”她浑身泥泞地扒开钢筋混凝土碎块,手里紧攥着染血的全家福照片——自毁程序启动前,陆明川用最后力气将照片抛向了通风口。
“他左胸有枪伤,脉搏微弱!”急救员的声音穿透耳鸣。陆明川感觉有人在按压他的胸腔,意识却飘向二十年前的暴雨夜。父亲陆振国倒在书房地板上,手里攥着半张水库溃坝报告,墨迹被鲜血晕开成暗红的花。此刻他终于读懂父亲临终前在台历背面写的“6·8”——不是招标日期,而是徐明辉伪造审批文件的犯罪代码。
省人民医院的IcU外,叶文澜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心电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技术组送来修复后的服务器数据,她的目光突然被一段加密视频吸引: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里,年轻的徐明辉将伪造的水库审批文件塞进陆振国的公文包,随后往他的保温杯里注入不明液体。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清晰显示:2003年6月8日,14:27。
“徐明辉在哪?”陆明川在昏迷中呢喃。叶文澜这才发现他指尖捏着半枚K字戒指——是昨夜搏斗时从徐明辉手上扯下来的。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ShAdow”,与匿名短信里的“影子军师”英文缩写完全吻合。
凌晨三点,省公安厅突然接到边境线警报:持有徐明辉护照的男子试图越境。叶文澜带队赶到时,却发现那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替死鬼,真正的徐明辉早已用无人机转移到深山密林中的临时指挥中心。监控画面里,他正在调试一台气象干扰设备——青山区接下来三天将迎来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足以让埋在地下的工业废料随洪水渗入城市水源。
“陆明川不是喜欢当英雄吗?”徐明辉对着镜头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旧枪伤,“当年在境外缉毒,我替他挡过子弹,现在该他还债了。”他身后的屏幕上,实时更新着各大水库的水位数据,青山区水利管网的爆破点被标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IcU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陆明川在剧痛中醒来,看见妻子正握着他的手抹眼泪。他想开口说“对不起”,却发现喉管插着呼吸机。妻子读懂他的眼神,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我把掺毒的镇静剂吐在了花瓶里,别担心】。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向日葵——那是叶文澜送来的,花盘里藏着微型录音设备,完整记录了护士试图下毒的全过程。
“徐明辉想利用暴雨启动终极计划。”叶文澜将水利管网图铺在病床边,“他在每个爆破点都装了水压触发式炸弹,只要水位超过警戒线——”陆明川突然剧烈咳嗽,用手指在妻子掌心写下“通风口”三个字。叶文澜恍然大悟:“当年您父亲发现的不是溃坝原因,是他们想通过水库管网贩毒!”
晨光穿透云层时,陆明川被推进直升机。他胸前缠着绷带,却固执地抱着装满证据的硬盘——里面有徐明辉伪造审批文件的原始数据、周明远贩毒网络的资金链,还有二十年前那场谋杀的完整证据链。当直升机掠过青山区上空时,他看见地面部队正在紧急转移管网附近的居民,叶文澜带着拆弹小组深入隧道。
“还有三分钟暴雨红色预警生效。”飞行员的声音里带着紧张。陆明川咬碎止痛药,用颤抖的手打开加密频道:“徐明辉,你漏算了一件事——二十年前我父亲备份了所有原始数据,就藏在青山区气象站的防雷针里。”对方的呼吸突然急促:“不可能!那里早就炸成废墟了!”
“防雷针的材质是特殊合金,”陆明川盯着仪表盘上的倒计时,“现在,它正在省纪委的物证室里。”他听见远处传来闷响——那是拆弹小组成功拆除第一个爆破点的信号。徐明辉的咒骂声从对讲机里传来,却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淹没。
暴雨如期而至,却没能掀起预想中的灾难。当陆明川被抬下直升机时,叶文澜浑身湿透地跑来,眼里闪着泪光:“所有炸弹都拆除了,徐明辉的无人机信号在边境山区消失了。”陆明川望着天边的彩虹,想起妻子说过的话:“黑暗越浓,星光越亮。”他知道,这场持续二十年的博弈远未结束,但至少,他们守住了黎明前最危险的一道防线。
护士推着病床经过花园时,陆明川看见花坛里的向日葵正朝着太阳生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K字戒指,忽然对着叶文澜露出笑容:“下一次,我们要在阳光下和他对弈。”风掠过他的鬓角,带走最后一丝血腥味,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清新——那是属于黎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