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李粪堆看到这惊险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端起了步枪,也来不及仔细瞄准,凭着本能对着那头狼大致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56半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可就是这下意识的一枪,那颗子弹却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奇迹般钻入了那头飞扑恶狼的脑袋!
狼尸在空中一滞,然后重重摔落在倒地那人的脚边!
“我……我打中了?”
李粪堆自己都愣住了,呆愣的看着冒烟的枪口,有点不敢相信。
“呃...粪堆,你啥时候枪法这么好了?”
李麻杆一脸的问号,但脸色并不轻松,随后低喝道。
“可咱们也暴露了!”
枪声一响,不仅解决了孙癞子的燃眉之急,也让远处围食姜援朝的狼群出现了骚动,更将李麻杆和李粪堆的位置彻底暴露。
现在,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了。
要是见死不救传扬出去,桃源村民兵见死不救的名声可就臭了!
“玛德!救人!”
李麻杆啐了一口,虽然极度厌恶下面那两个人渣,但为了村子的名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趴在树上,紧张地注视着。
另一边,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孙老嘎和孙癞子听到枪声,却如同听到了仙乐,更是拼了命地往山梁上爬。
李粪堆和李麻杆也尝试着对追得最近的几头狼开了几枪,想打死它们。
可距离尚远,狼又在高速奔跑中,加上两人枪法本就普通,刚才那一枪纯属运气爆棚。
此时连续开了几枪都放了空,子弹打在狼周围的雪地上,激起一蓬蓬雪沫,却没能击中目标。
幸运的是,狼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射击(刚才爆头的那一枪)和连续的枪声震慑了一下,追击的势头稍稍减缓。
只是不远不近地缀着,不敢逼得太紧。
孙老嘎和孙癞子连滚带爬,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狼狈不堪地爬上了李麻杆和李粪堆所在的山梁。
一上来,两人就瘫软在地,如同两条离水的鱼,张大嘴巴拼命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缓了几口气后,孙老嘎抬头看到树上的李麻杆和李粪堆,如同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哀求。
“救……救命!兄弟,拉……拉我上去!狼……狼要追上来了!”
孙癞子也连滚带爬地跑到李粪堆所在的树下,伸着手,眼巴巴地望着。
李麻杆和李粪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极度的不情愿和厌恶。
但人已经到了树下,众目睽睽(虽然只有狼目),不救确实说不过去。
两人虽然心里暗骂,也只能等回去后把这两人的卑劣行径上报公社,自然有法律收拾这两家伙。
有了决定,李麻杆举枪警惕着下方逐渐逼近的狼群,同时对着另一棵树上的李粪堆喊道。
“粪堆,你拉那个瘦的上去!我盯着!”
“好!”
李粪堆虽然不情愿,却也应了一声,小心地探出身子,伸手去拉孙癞子。
孙癞子身形相对矮小瘦弱,虽然没了力气,但在李粪堆的全力拉扯下,费了一番手脚。
最终还是被拖上了树杈,然后抱着树干就不撒手,如同死狗大口喘息着。
另一边,李麻杆见着李粪堆已经把人拉上去了,就让李粪堆警戒,他自己则探身去拉孙老嘎。
可孙老嘎体格子壮实,加上惊吓过度,手脚发软,全凭李麻杆一只手往上拽,根本使不上劲。
李麻杆既要抱着树干保持平衡,又要用力拉他,十分吃力,进度缓慢。
“兄弟!加把劲啊!狼……狼上来了!”
孙老嘎看着山梁下面越来越多龇牙低吼的狼群,吓得脸无人色,裤裆一热,竟然尿了裤子,带着哭腔疯狂催促。
“你特么别乱动!我正使劲呢!”
李麻杆憋得脸色通红,手臂青筋暴起。
他倒是想两只手一起用力,可那样他自己也容易掉下去。
“砰!砰!”
另一棵树上的李粪堆不断开枪,精准地点射,将几头试图靠近孙老嘎的狼吓退。
枪声暂时遏制了狼群的扑击。
然而,好景不长。
远处,分食完姜援朝尸体的狼群,也循着气味和动静赶了过来!
山梁下的狼数量瞬间增加到了近三十头!并迅速跑上山梁。
它们围着两棵树,幽绿的眼睛在渐亮的天光中闪烁着饥饿和疯狂的光芒。
压力骤增!李粪堆开枪的频率不得不加快。
“嘭——!”
“嘭——!”
......
枪声一直不断,不知道是不是好运气都用完了,还是因为慌乱开枪,又或者是狼群太过滑溜,反正李粪堆是一头狼都没打中。
猎物就在眼前,狼群越来越赖不住性子,只靠一把枪已经吓不住已经红了眼的狼群,除非直接火力全开还有可能。
可那李粪堆根本不敢,因为弹药不多,他必须坚持到李狗娃他们过来才行。
“咔嚓!”
李粪堆脸色一变,快速退下空弹匣,换上最后一个备用弹匣后,他对着李麻杆焦急地喊道。
“麻杆!我快没子弹了!”
这话仿佛是一个信号,或者是狼群能听懂人话?
狼群的躁动更加明显。
一头格外壮硕的狼,低吼一声,猛地一个加速助跑,凌空跃起,血盆大口不偏不倚地咬向了还悬在半空、屁股正对着下面的孙老嘎!
“啊——!!”
孙老嘎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锋利的狼牙刺入皮肉,撕裂肌体的剧痛!
那头狼咬住孙老嘎的屁股之后,四肢猛蹬地面和树干,脑袋疯狂地左右甩动!
“刺啦——!”
伴随着布帛撕裂和血肉分离的可怕声响,孙老嘎不是很厚的棉裤和半边屁股蛋子上着一大块皮肉,被硬生生撕扯了下来!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孙老嘎的裤子和下方的雪地!
“啊——!我的屁股!!”
孙老嘎疼得几乎晕厥,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因为离地就一米多,被狼拖下去是早晚的事。
强烈的绝望和怨恨瞬间吞噬了他!
孙老嘎猛地抬起头,双眼血红,死死瞪着还在努力拉他的李麻杆,脸上露出极其怨毒的神色!
“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孙老嘎嘶吼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伸出,一把死死薅住了李麻杆的衣领子,拼命往下拽!
“你特么放手!!”
李麻杆又惊又怒,刚刚被孙老嘎拽得身体猛地向外一倾,差点松手掉下去!
他急忙用抱着树干的手臂死死箍住树干。
孙老嘎却状若疯魔,根本不管李麻杆的怒喝,脑袋猛地向前一顶,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撞在了李麻杆的面门上!
“咔嚓!”
一声脆响,李麻杆猝不及防,鼻梁骨直接被撞断,剧痛伴随着酸涩和眼泪瞬间涌上!
他眼前一黑,下意识松开了抱着树干的手臂,想去捂脸!
可这一松手却坏了!
失去了唯一的固定点,李麻杆和死死抓着他衣领不松手的孙老嘎,两人如同断了线的秤砣,尤其是李麻杆,直接从三米多高的树杈上摔了下去!
“麻杆!!!”
树上的李粪堆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目眦欲裂,发出惊恐且悲愤的呼喊!
“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雪地上,虽然高度不高,摔得不至于立刻毙命。
但… 下面是早已等待多时,饥肠辘辘的近三十头恶狼!
狼群仅仅沉寂了一瞬,随即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一拥而上!
瞬间就将掉落在地的两人彻底淹没! 惨叫声、狼群的嘶吼咆哮声、令人牙酸的撕扯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山梁!
场面惨烈至极!
李粪堆在树上,看着兄弟被狼群淹没撕扯,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泪水混合着怒火涌出!
他已经顾不上节约子弹,端起枪对着狼群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打入狼群,激起阵阵血花和狼的哀嚎,但相对于庞大的狼群数量,显得如此无力!
很快,他就打光了弹匣里最后的子弹!
可树下的两人还在惨嚎,没了子弹的压制,狼群彻底没了威胁。
就在李粪堆陷入绝望,准备跳下树和狼群拼命的时候时......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阵清脆连贯的如同爆豆般的密集枪声,如同天籁般,骤然从山梁另一侧的山林中响起!
是56冲的声音!是队长李狗娃他们赶到了!
——
另一边,李狗娃带着李臭娃和李豁牙,正沿着李麻杆、李粪堆留下的刻痕记号,在山林里疾速穿行。
先前那几声零星的56半枪响,如同锤子般敲在他们心上。
都是老猎手,光听这开枪的节奏和间隔,就知道前面情况不妙。
肯定是被狼群缠住了,而且数量不会少,否则不会这么被动地开枪威慑。
“快!再快点!麻杆和粪堆怕是遇上大麻烦了!”
李狗娃喘着粗气,回头对紧跟在后的两人吼道,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了。
荆棘刮破了棉裤也浑然不觉。
李臭娃和李豁牙也是满头大汗,一声不吭,只是拼命跟上。
三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只盼着能及时赶到。
然而,三人紧赶慢赶,当他们终于接近枪声传来的那道山梁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李粪堆那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悲痛和绝望的呼喊。
“麻杆——!!!”
这声音如同惊雷,在山谷间回荡,也让刚刚钻出一片密林的李狗娃三人浑身一僵!
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透过前方稀疏的灌木丛,正好看到李粪堆攀附在不远处一棵大松树的枝桠上。
正状若疯魔,举着枪朝着树下的地面扣动着扳机。
可没一会枪声就停止了,显然李粪堆已经打光了所有子弹,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做着射击的动作,眼神空洞狂乱,死死盯着树下某处。
更让李狗娃心头猛沉的是,李粪堆似乎有想要下树的趋势,身体正不顾一切地往下探!
“麻杆呢?!”
李豁牙惊疑不定地低声问道,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三人。
李狗娃脸色铁青,朝着那边打量了一下,根本没看到李麻杆的身影,结合李粪堆这反常的举动和那声悲呼。
一个他最不愿相信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
“不好!麻杆出事了!”
李狗娃声音发颤,但这会已容不得他细想和谨慎
“快!跟我上!救粪堆!找麻杆!”
他不再隐藏行踪,低吼一声,端着56半第一个冲出了藏身的林地,向着李粪堆所在的那棵大树猛冲过去!
李臭娃和李豁牙紧随其后,三人呈一个松散的三角突击阵型。
刚冲出不到十米,越过一小片低矮的枯黄灌木,山梁上那副地狱般的景象便毫无遮掩地撞入了他们的眼帘。
就在李粪堆所在那棵大树下,以及旁边另一棵树下,密密麻麻围聚着二三十头体型壮硕、毛色灰黑的野狼!
它们低俯着身体,龇着沾满血迹的獠牙,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狼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凶残的光芒。
而在狼群中央的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鲜血浸透了泥土和枯草,刺目的红色显得格外狰狞。
几块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浸满血污的深蓝色棉布碎片散落其间,那是…桃源村民兵的制服颜色!
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无法辨认的残骸…以及李麻杆和一个陌生壮汉……
尽管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兄弟被狼群撕碎分食的惨状,巨大的冲击和悲恸还是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李狗娃!
“麻杆——!我氜你姥姥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