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照片里的秘密与双面邻居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林默脸上，他却毫无睡意。赵建国被带走后，公寓楼表面恢复了平静，楼道里传来邻居们出门上班的声响，电梯运行的“叮咚”声也显得格外清晰。但林默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那个未被抓获的真凶，或许就藏在这些熟悉的面孔之中。
张磊离开前将陈慧偷拍林默的照片留了下来。照片边角有些磨损，显然被人反复看过。林默盯着照片里自己晨跑的背影，背景是公寓楼3单元的外墙，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唯一显眼的是二楼阳台晾晒的几件男士衬衫——那是住在203的邻居老周的习惯，他每天清晨都会把衣服晒在外面。
等等，二楼阳台？
林默猛地坐直身体。他晨跑的路线是绕着公寓楼外围的花园，而3单元外墙正对着花园小径。如果陈慧要偷拍他，最合理的位置应该是在3单元的某扇窗户后。但1703在17楼，从那个高度拍摄，背景不可能如此清晰地拍到二楼阳台的细节。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他立刻找出手机里存的公寓楼外观照片——12栋是蝶形结构，3单元位于西侧，外墙呈弧形，17楼的窗户与花园小径的角度接近垂直，根本拍不出照片里这种平视效果。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不是在1703拍的！
林默抓起外套冲出家门，直奔3单元楼梯间。他记得二楼住着一位退休教师老周，为人和善，平时总在花园里侍弄花草。如果照片是在二楼拍摄的，那拍摄者很可能是老周，或者……住在二楼的其他人？
跑到二楼，他正要敲老周家的门，隔壁202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走出来，手里提着公文包，正是住在对门的邻居——苏晴。她在附近的写字楼做行政，平时总是早出晚归，两人偶尔在电梯里碰到，只打过几次招呼。
“林默？”苏晴看到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脸色这么差？”
“我……”林默犹豫了一下，举起照片，“你有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苏晴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这不是你吗？在哪拍的？”
“我想问的是，你知不知道谁会拍这样的照片？”林默紧盯着她的眼睛，“照片背景是二楼阳台，就在你家隔壁。”
苏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整理着包带：“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哪个邻居随手拍的吧。对了，昨晚楼下那么多警车，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转移话题太过刻意，反而让林默更加怀疑。他注意到苏晴的右手食指上缠着创可贴，边缘隐隐渗出血迹：“你的手怎么了？”
“哦，昨天切水果不小心划到了。”苏晴迅速将手藏到身后，“我要赶去上班了，先走了。”
说完，她匆匆走进电梯，留下林默站在原地。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林默看到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着字，表情凝重。
不对劲。苏晴的反应太反常了。
他立刻敲响老周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小伙子，有事吗？”
“周大爷，我是1201的林默，”林默举起照片，“您见过这张照片吗？有没有可能是从您家阳台拍的？”
老周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我不拍照，眼神不好。不过昨天下午，我看到202的苏晴在阳台上晾衣服，她好像拿手机对着花园拍了几张。”
果然是苏晴！
林默谢过老周，立刻拨通张磊的电话，语速飞快地汇报了情况：“苏晴住在202，她右手食指受伤，昨天下午在阳台拍过照，而且看到照片时反应很奇怪！”
“苏晴？”张磊似乎在查阅资料，“资料显示她单身，在‘宏远商贸’上班，入职三年，人际关系简单。等等……宏远商贸的老板，就是赵建国挪用公款的那家公司！”
这个关联让林默浑身一震。赵建国是宏远商贸的财务主管，而苏晴在宏远商贸上班，两人是同事？可赵建国被抓时，从未提到过苏晴。
“我马上让人查苏晴的背景和通话记录！”张磊的声音透着紧迫感，“你别轻举妄动，先回家！”
挂了电话，林默没有回家，反而走进了楼梯间。他想起苏晴刚才匆匆离开的样子，还有她手指上的创可贴——如果那道伤口不是切水果造成的，会不会是……搏斗时被利器划伤的？
他悄悄爬上三楼，从楼梯间的窗户往下看。202的阳台正对着花园小径，角度与照片完全吻合。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其中一件男士衬衫格外显眼——苏晴不是单身吗？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他拿出手机，放大照片背景里二楼阳台的衣物，赫然发现其中一件条纹衬衫，和苏晴阳台上晾的那件一模一样！
照片是苏晴拍的。她不仅认识陈慧，还一直在暗中观察林默。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昨晚接到警告电话时，背景里的车流声——如果凶手是苏晴，她完全有时间从17楼下来，在楼下的公用电话亭打完电话再回家。还有赵建国车里的水果刀，会不会是苏晴故意栽赃？
他必须找到证据。
林默深吸一口气，悄悄下楼，来到202门口。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试着转动门把手，竟然没锁！
机会稍纵即逝。他闪身进屋，快速扫视四周。客厅布置得简洁雅致，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沙发旁的垃圾桶里有几张揉成团的纸巾。一切都显得很正常，直到他看到玄关柜上的相框——里面不是苏晴的单人照，而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笑得温和，侧脸有些眼熟。
林默猛地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找新闻——三个月前，宏远商贸的老板因“意外”坠楼身亡，新闻配图里的老板，正是照片上的男人！
苏晴是老板的遗孀？！
他继续搜索，发现老板坠楼案至今未破，警方当时定性为意外，但有匿名爆料称老板死前曾与财务主管赵建国发生激烈争执。
原来如此！赵建国挪用公款，老板发现后要报警，却“意外”坠楼。苏晴作为遗孀，早就知道真相，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隐忍。而陈慧，很可能是发现了赵建国的罪证，同时也知道苏晴老板的死有蹊跷，所以才会同时威胁赵建国和苏晴？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默心脏骤停，立刻躲进客厅的窗帘后。门开了，苏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卧室，脚步急促。
林默屏住呼吸，看着她走进卧室，几分钟后拿着一把扳手出来，蹲在沙发底下摸索着什么。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窗帘！
四目相对。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扳手“哐当”落地。林默趁势从窗帘后冲出，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和赵建国车里那把款式相同）指着她：“你杀了陈慧！对不对？”
“你……你怎么会在这？”苏晴后退一步，眼神惊恐却又带着一丝狠厉，“是赵建国告诉你的？”
“赵建国只是你的替罪羊！”林默逼近一步，“陈慧发现了赵建国挪用公款，还知道你丈夫的死不是意外，所以你杀了她灭口！昨晚你杀了她之后，故意用她的手机拨打我家电话，又删掉记录，再用公用电话警告我，就是想把水搅浑！”
“胡说！”苏晴尖叫起来，“我丈夫是被赵建国害死的！陈慧那个女人，拿着赵建国的把柄来威胁我，说要把所有证据卖给记者，让我身败名裂！我只是想拿回证据，没想杀她！”
“拿回证据需要带扳手吗？”林默看向沙发底下，“你刚才在藏什么？”
苏晴猛地扑向沙发，却被林默一把抓住手腕。他掀开沙发垫，下面赫然是一把沾着血迹的匕首，刀柄上缠着粉色的丝带——和陈慧卧室里丢失的那把装饰品匕首一模一样！
“这把刀是陈慧的！”林默厉声质问，“你手指上的伤，也是搏斗时被刀划伤的吧？”
苏晴看着匕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决堤：“是……是她先动手的！我去她家要证据，她就拿出刀刺我，我抢过刀自卫……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撞开，张磊带着警察冲了进来：“别动！”
看到沙发下的匕首和苏晴手上的创可贴，张磊立刻示意警察控制住她。苏晴没有反抗，只是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赵建国才是罪魁祸首……他害死了我丈夫……”
林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一阵眩晕。真相终于浮出水面：苏晴的丈夫发现赵建国挪用公款，被赵建国设计“意外”杀害。陈慧偶然发现了证据，同时怀疑苏晴丈夫的死与赵建国有关，于是同时威胁两人，最终被急于灭口的苏晴杀害。而赵建国，这个真正害死老板的凶手，却因为苏晴的栽赃和误导，成了陈慧案的替罪羊。
“林默，你没事吧？”张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我们查了苏晴的通话记录，她昨晚十点半给陈慧打过电话，通话时长三分钟。另外，技术科在匕首上提取到了她的指纹和陈慧的血迹。”
林默点点头，看着被警察带走的苏晴，她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干练，只剩下绝望和疲惫。这栋楼里，每个看似普通的邻居，都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出202，楼道里阳光明媚，邻居们正好奇地探头探脑。林默回到自己家，那部老式电话静静地躺在角落，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旧物件。但他知道，这部电话连接的，不仅是两个房间，更是一段被掩盖的真相和两条逝去的生命。
张磊站在门口，递给林默一份文件：“这是苏晴的供词，她承认偷拍你是因为怀疑你和赵建国有关联，想从你身上找到证据。还好你及时发现了线索，不然赵建国这个真凶可能就逍遥法外了。”
林默接过供词，手指有些发麻。原来真正的杀人真凶，不是赵建国，也不是苏晴，而是那个隐藏在幕后、害死苏晴丈夫的赵建国。而苏晴的冲动杀人，不过是这场罪恶链条上的又一个悲剧。
窗外，雨过天晴，花园里的草木显得格外青翠。林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心里却没有轻松。他想起陈慧在电话里那声绝望的求救，想起苏晴最后崩溃的哭喊，突然意识到，有些秘密一旦被揭开，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毁灭。
手机响起，是房东赵建国的律师打来的，语气急促地询问案情进展。林默沉默了几秒，缓缓挂断电话。
阳光照在那部老式电话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林默走过去，轻轻拿起听筒，里面只有一片寂静。他知道，这场由电话引发的风波终于平息，但生活的真相，从来都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而他，作为这场风波的亲历者，或许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雨夜的凶铃，和铃声背后隐藏的、人性深处的黑暗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