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相信现实的弘历鼓起勇气问胤?:“十叔莫不是瞎说?”
胤?打断道:“我都这个样子了,有必要骗你吗?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圆明园问问,哦对了,当年李金桂有个奸夫叫匡土,就是因为八哥和九哥抓奸了他们俩,所以才有了李金桂爬床老四,后来才有了你——当然,我们其实都不清楚你究竟是谁的,也许九哥知道,但老四把九哥除掉了不是?”
弘历听了胤?这番话,有些信了:“那十叔,我好歹也是李金桂所生,你是温僖贵妃之子,我套个近乎,也算是钮祜禄氏的族人,你会被圈禁的最大原因到底是什么?“
胤?本来对弘历这个假皇子不屑一顾,但弘历都这么说了,他也就说:“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理你这个族人也说不过去,那我就说了:当年甄嬛落难是我家福晋去看她安慰她还送东西,后来她利用福晋的善良将我和福晋的一双儿女骗到宫中关起来,我不得不造反,本来我都没兴趣和年羹尧玩的,当年年羹尧和我们八爷党眉来眼去半天还站老四那边,我根本就不信他。但没办法,孩子被甄嬛带走了,我也是急眼了。说到底,一切都是甄嬛的错!”
听到这里,弘历接话了:“这十叔可以放心,甄嬛已经被我和八叔设计圈禁了。”胤?疑惑道:“你和八哥?”弘历点点头:“啊,是的,甄嬛和太医卫临勾结起来想要毒死我,我去求助八叔了,八叔略施小计就把甄嬛给圈禁了,哦对了,甄嬛的女儿胧月是卫临的。”
这次轮到胤?惊讶了:“啥?甄嬛的女儿是太医的?皇阿玛在世时,明明后宫妃子请太医都必须要有太监陪同啊,她是怎么和太医私通的?”弘历叹口气:“嗨,皇阿玛上位以后,后宫管理就是一团乱,妃子还能指定太医呢,私通跟玩一样!“
胤?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严肃了下来:“这么说来老四可能还不止养了一个别人的孩子!”弘历惊讶了,上一次是听八叔说甄嬛可能不止一个奸夫,这次听到十叔说皇阿玛不止养了一个别人的孩子,弘历更加惊讶,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好像见怪不怪了。
片刻以后,弘历从胤?府上离开,他冷静下来了,以他的智谋想除掉知情者胤禩胤?甚至可能也知道的胤禵基本是做梦,那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现在他得继续维护和胤禩的关系。
第二天,弘历又来到了宗人府,见弘时不在,他对胤禩问:“八叔…你在我小时候经常来圆明园给我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到底是因为疼爱侄子,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难道是让我给你当棋子吗?”弘历虽然自信到自负,但发现自己连皇子身份都难说是真的的时候,他还是自我怀疑了。
“当然不是,”胤禩摆出惯常的微笑,“你本就是九弟的一个恶劣玩笑的产物,九弟来看你又不合适,于是我只能代替九弟来看望你,毕竟当年的事我也有份,我对你有一份愧疚。”胤禩果断承认了。
宗人府阴冷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胤禩脸上的微笑,那层温润如玉的面具,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寒冰冻结,然后寸寸碎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悲悯与绝对俯视的平静。他看着弘历,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侄子,甚至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在看一件早已洞悉其所有秘密、即将被废弃的器物。
弘历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这语气,这眼神……与他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八叔判若两人!
胤禩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明明身处囚室,那姿态却如同站在九重宫阙之上,俯瞰着脚下蝼蚁。他微微侧首,目光穿透弘历,仿佛看到了他登基后的冷酷、对弘旺的迫害、以及那建立在虚假血脉之上的“十全武功”。带着前世刻骨的恨意与绝对的掌控力——八贤王,从来不只是温柔就能行的。
“我当年去圆明园,”胤禩的声音冰冷,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故事,“不过是去看看九弟一手促成的杰作,看看那个让老四如鲠在喉的意外究竟是何模样。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个活生生的证据,证明他雍正皇帝…也不过是个被愚弄的可怜虫。”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嘲讽。
“证物”二字如同惊雷在弘历耳边炸响!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胤禩的话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伪装,将他钉死在“非皇子”的耻辱柱上,而且只是一个被观赏的、等待使用的“证物”!
胤禩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山岳般压下。
“你以为我帮你圈禁甄嬛,是助你稳固地位?”胤禩的语调带着一丝玩味,如同猫戏老鼠,“错了。我只是在清理一个同样碍事的蠢货。她和你那个太医卫临的勾当,还有胧月的来历…呵,不过是这紫禁城无数龌龊中微不足道的一件。这些,连同你的身世,”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刃直刺弘历眼底,“在我眼里,都只是随时可以抛出去的筹码,用来砸碎某些人精心编织的谎言和妄想。”
弘历感到一阵窒息,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在胤禩这绝对的信息碾压和冷酷无情的算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此刻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位被圈禁的“八爷”,早已不是那个争储失败的王爷,他输给皇阿玛也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智谋不济,弘历自己?他的生死,他的未来,完全捏在对方一念之间。
“你问我是不是把你当棋子?”胤禩的声音古井不波,“弘历,你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一个连自己血脉都存疑的皇子,一个连生父是谁都不知道的天潢贵胄?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染指那张椅子。”明明是疑问句,但胤禩平淡的语气愣是说成了陈述句的语气。
胤禩冰冷的气息让弘历遍体生寒:“你以为老四现在觉得弘时变聪明了,你就有危机了?幼稚。他看重的,永远只是他自己的血脉!弘时再不济,他身上流着爱新觉罗的血!而你?”胤禩说着,“你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戳破的泡沫。一旦你的身世大白于天下,莫说储位,你的项上人头可以保住多久?”
弘历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负、所有的帝王梦,在胤禩这赤裸裸的、基于绝对真相的宣告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他引以为根基的身份,原来是他最大的催命符!
胤禩看着弘历失魂落魄、面无人色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缓缓退后一步,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从未说过。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当棋子吗?”胤禩的声音仍然平淡,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绝望。
胤禩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吹了吹茶末子,喝了一口:“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和我相处,我还是乐意当你的八叔,也乐意关心你——我对你的那份愧疚,并不是假的,当然,你如果想太多的话,你可以尽情想一下老四是信我,还是信你。”
弘历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他最后看了一眼胤禩——那个站在阴影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那双眼睛,幽深如古井,里面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无尽的算计和洞悉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点。胤禛是信胤禩还是信他?他从来不敢认为胤禛会信他!胤禛当年对胤禩是什么样的,弘历心里一清二楚,哪怕现在,胤禛也在想着把胤禩从宗人府放出来不是?甚至还要用半副皇帝仪仗强调他和胤禩终于和好的兄弟感情!而他自己?他都不敢想胤禛要是听说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他能活多久…
弘历匆忙逃离了宗人府,身后那扇铁门关闭的声音格外刺耳。胤禩独自留在宗人府的小院中,嘴角那抹惯常的微笑渐渐隐去,只剩下绝对的、掌控一切的平静。
弘历几乎是逃回宝亲王府的。府邸的朱门高墙、雕梁画栋,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摇摇欲坠的幻影。他挥退所有下人,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沉重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青樱想过来看看弘历,也被弘历温声劝离了——弘历也就对青樱态度还算可以,当然,仅仅是态度。
胤禩最后那番话,如同一根刺,反复刺扎着他的神经。
他引以为傲的皇子身份,在八叔眼中不过是个证明皇阿玛被愚弄的笑柄!这认知比死亡更令他窒息。 他苦心经营的智谋、汲汲营营的地位,在胤禩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如同孩童的把戏,可笑至极。
“老四是信我,还是信你?”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弘历比谁都清楚答案。胤禛对胤禩那份复杂又深刻的“信任”——那,真的只是信任吗?胤禛甚至不惜用半副皇帝仪仗昭告天下他们的和好,对比自己这随时可能被戳破的“假皇子”身份…一旦八叔开口,他弘历将死无葬身之地!
冷汗浸透了里衣,弘历扶着冰冷的紫檀书案,指尖用力到发白。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登基?那已是遥不可及的痴梦!他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死死抓住胤禩抛出的那根带着“愧疚”伪装的救命稻草——依附于他,做他手中听话的“证物”,换取暂时的安全和…未来可能的残羹冷炙?
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啃噬着他的心,但更强烈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跌坐在太师椅中,望着窗外沉沉暮色,仿佛看到了自己彻底沦为胤禩掌中玩物的未来。这“八叔”的温情,从此将是套在他脖子上、随时能勒紧的绞索。他闭上眼,牙关紧咬,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他破碎的帝王心,被胤禩亲手碾碎后,他不得不咽下的苦果。
良久,弘历冷静下来,到底八叔也没直接把他的身世说出去,没有卸磨杀驴…想起甄嬛手里用完就扔的曹琴默等人,他长叹一口气,在八叔手里也许还可以继续当个富贵王爷,要是八叔当时没帮他,他可能早就死在甄嬛和卫临手里了吧?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