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二奶奶咳得厉害!”
车篷内的蔡一,一手按着叶陈氏的胸口轻轻揉着,焦急的就向车帘外一句。
“坚持一会,天黑前就会有集镇了,到时候歇缓一夜,抓药煎了让夫人喝。”
一脸焦急的叶举,把马车赶得飞快,好在这车子结实,马也健壮,不然还真经不起如此颠簸。
为了节省时间,叶举很少住店,把白天的时间全用在赶路上。
“他爹,我怕是不行了!”
叶陈氏气息微弱,虚弱的就是一句。
一个无比坚强的女人,历经无数磨难,可就在与亲人团聚后,感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咔咔……咔……”
叶陈氏的咳声,一次比一次揪心。每咳一次,身子就抽得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二奶奶,坚持一会,前面应该就是虎头镇,找个郎中抓些药喝了就好!”
蔡一把叶陈氏扶得半坐了起来,用手拍打着叶陈氏的后背又道:“边城气候寒冷,到了内地温暖地带,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的身子骨,啥病都会好的。”
面对蔡一的宽慰,叶陈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活不了那么长了,我死后,辛苦你好好陪伴孩儿他爹,也别指望叶家能带来何等的富贵,自个过好自个的日子就行。”
车辕上坐着的叶举,被叶陈氏句句扎心的话,刺得心头又是对郑家的仇恨,霎时又燃烧起来。
“孩他娘,你放心好了,别人欠咱叶家的,我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的。”
赶着马车的叶举,说话的时候,紧咬牙关眼中喷火,恨不得飞到京都串联一帮朝臣,把肃王郑岳嵩给弹劾下马斩首问罪。
再不济,也得让郑家丢官遭贬,这才能解得他的心头之恨。
还是老夫人有主见,避开叶十三,向肃王府讨还血债。
到那时候,肃王府垮台,但又不影响叶十三的升迁,叶家大仇得报,这又是一番新的气象。
不知不觉中,日头已经偏西,一处集镇,也出现在眼前。
望着离集镇二三里地处,一座雄伟的关楼拔地而起,叶举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虎头关?”
面颊一阵急抖的叶举,失声惊喜道:“快看,前面就是虎头关,出了关,就是内地辖区了。”
蔡一闻声,从车窗望了一会,道:“天色将晚,还得在虎头镇过夜,二奶奶的身子骨十分虚弱,得是要歇缓一两天了?”
这要是直接出关,离下一个集镇,可能还要二三十里地左右。
叶举记得,从内地到虎头关,三十里铺有处驿站,但驿站都是接待官差,不接待民客的。
要赶到下一个县镇,最少还足有五十多里地走的,天色已经快要黑了,继续赶路是行不通了的。
眼下,只有在虎头镇歇息一夜,明早出关。
转眼间,虎头镇到了。
昔日繁华无比的虎头镇,眼下来往的客商倒是多了一些,但居住的原住民却没有多少了。
哲别大军破了虎头关后,虎头镇就是遭遇洗劫的第一个挨刀的镇子。
镇上百姓,来不及逃走的,都做了鞑子兵们的刀下之鬼。
家中财物,也是被鞑子兵洗劫一空。
有些屋舍,也被鞑子兵焚之一炬。
再是战后重建,只是回迁了部分无家可归的人在此落户,陆续回来的原住民,数量也不足原人口的一半。
气候寒冷,又无法兴建房屋,空下来的无主之宅,就成了后来者的住处。
就是有人居住的院落,大多都是经营酒肆和客栈的买卖。
所以说,眼下的虎头镇,最不缺的就是客栈。
进入镇街,叶举的目光,最先搜寻的就是药铺。
“这位老爷,雇工不?”
“掌柜的,要雇力巴搬运货物不?”
药铺还没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却围住了马车,纷纷挤上前来找活干。
“敢问各位,可知道这镇上有药铺?”
叶举答非所问,目光一扫几张渴求的面孔,就是一句反问。
“掌柜是要搬运药材的人?”
“这位客官,可是要在此开药铺做买卖?”
“这虎头镇缺各种商号,只要有钱,干什么行当都行,小的我可给掌柜的跑小腿。”
围着马车的人们,急于推荐自己,却没人知道叶举究竟要干什么?
“既然没有药铺,还请各位让开,我这里不需要雇工的。”
叶举一阵懊恼,挥挥手中的马鞭,继续赶着马车往里走。
“扫兴……”
“原来是个过路的……”
急于找活干的人,脸上无不失望一片,发着牢骚就陆续散开。
就在叶举赶着马车,来到一家客栈门口时,却看到方才围着马车找活干的人中,一个精瘦的年轻人,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并没有离开。
“你还有何事?都给你们说了,我不雇工的。”
叶举一脸警惕,没好气地问了年轻人一句。
“后街有个瞎子,他会瞧病!”
年轻人摇摇头,张口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等等!”
叶举一怔,随即就喊住了即将离开的年轻男子。
“烦劳小哥给带个路,我定有报酬给你!”
叶举神色缓和下来,向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拱手一礼。
“报酬不报酬的无所谓,能给一口吃的就成。”
年轻男子摆摆手,转身折返回来,径直走在前面带路。
叶举抬头瞅了一眼客栈门头的匾额,然后勒转马头,跟在年轻男子身后,满怀希望的就去找会瞧病的瞎子。
七拐八拐,来到后街一处相当破败的院子外面。
“这位掌柜,到了!”
年轻男子一指敞开的院门,说完就立在一边。
“谢谢小哥了,待我瞧完病后,定有报酬给你。”
叶举把马车,直接赶进了没有了院门的破院,然后从外面掀起轿帘,和蔡一把奄奄一息的叶陈氏给扶了下来。
“麻烦这位小哥,先去向郎中告知一声的好?”
叶举把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脸上。
年轻男子耸耸鼻子,淡淡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扶着病人进去就可,郎中眼神不好,需要让病人带到跟前,他才能给把脉诊治的。”
如此一说,叶举也就顾不上再客套了。
和蔡一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叶陈氏,缓缓就走向一间挂着破旧门帘的屋子。
此时,年轻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
同时把手伸入烂絮一样的破袍子底下,抽出了一把军伍人才有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