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身板已算不上瘦弱,可与壮硕的胤禔一比,还是差了不少,就算是胤祚用力的将胤禔抱紧了,也没法像胤禔抱他一样将整个人都抱到怀里去。
但就算是这样,相对瘦弱的身躯也能给人力量,也能让人依靠。
他慢慢长大了,哥哥们为他遮风挡雨,偶尔的,他也可以撑起一片天。
胤禔和胤祚那么静静的互相依靠了一会儿,半晌,胤禔抹了一把脸,又狠狠搓了搓冒着青茬的头皮,恶狠狠的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
“真是昏了头,醒了好,省的让人牵着鼻子走。”
他又不是一只狗,他不是一只被驯化的狗。
胤禔的牙齿嘎吱嘎吱作响,嘴唇都在发抖。
说完这句话,胤禔就伸出两只铜墙铁壁般的胳膊,反客为主,将胤祚锁在怀里。
胤祚还沉浸在思绪里,被胤禔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唔嗯两声。
“大哥?”
他还在想事情呢,结果已经验证了,答案揭晓后人要往前看,大哥眼看着是清醒了,心里痛苦归痛苦,却也是件好事,起码,不再被蒙在鼓里,若是一意孤行,困在执念之中,将来,父子不知心,兄弟阋墙……
若是大哥和太子哥哥斗个你死我活……胤祚打了个寒颤。
看清了好,看开了好,趁着还能补救,剔骨削肉固然痛苦,可将腐肉刮出去,还能长出新芽,尚未病入膏肓,仍可益寿延年。
现在该想的是应对之法。
胤祚被胤禔紧紧抱着,突然听到一句嘀咕,胤禔语气有些古怪。
“这么想,太子也是倒霉。”
胤禔嗤笑一声,不知是笑太子还是笑自己。
他这个磨刀石,也给尊贵的太子爷添了不少堵,使了不少绊子,被捧在手心里的太子爷,想不到吧,他这个讨人厌的哥哥这二十载整日里就想着怎么对付他是他最尊敬的汗阿玛一手引导的,推波助澜的结果。
哼!也没只让自己憋屈,起码真让太子吃苦头了。
好吧,反正以后他就不去……
懒得再费这些心思。
他也不傻,看明白了,知道这条路走到黑是个什么样子,这是条死路!
明知道那是个棺材,就等着做刀开刃的第一滴血,他自是不可能自个往上撞。
他拉不下太子,就算是他这个磨刀石真能将太子这把刀给磨的缺个口,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胤禔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汗阿玛既然选他做这个,就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打算。
明珠的下场他看过了,索额图的也看的明白,两个权臣,一个泯然众人,一个不过是仍有价值,在要用的时候让他发挥点作用罢了。
他不想落得那个下场,也绝不甘心落得那个下场。
磨刀石,他偏不干。
胤禔就是这么个性子,越是逼着他干什么,他越不会顺从。
不让他和太子争,他就会无比渴望压太子一头,逼着他和太子争,让他当踏板,他就不会再去铁着头上。
他有福晋有孩子,老婆孩子不能没有他,还有弟弟和额娘。
胤祚脑子也转的飞快,他知道大哥情绪下来了,可以商量事情了。
但他要先将自己的思路捋顺了才行,心里有了章程,才好和大哥开口,免得让俩人思路更混乱,或者再误导了大哥什么。
这可容不得差错,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的,胤祚知道,他大哥最是能听进去他的话,那意见是真的记在心里啊,万一他误导了什么,那是把大哥往沟里带啊。
不行不行,不成。
好在还有大嫂,大嫂是个明白人,今个大哥回去和大嫂一说,想必大嫂也会有很有用的不同见解。
胤祚感慨,大哥真是三生有幸,娶了大嫂做福晋啊。
暂时不想这些,胤祚专注的理清思路。
首先,从哪下手?
这一局,很是复杂,可抽丝剥茧,归根结底只有三个最重要的人物——拿刀的人,刀和磨刀石。
汗阿玛——背后操控一切,持刀人。
太子哥哥——被磨的刀。
大哥——磨刀石。
这三者,汗阿玛是权力最大,掌控全局,控制着刀和磨刀石的人,其权柄无人可撼动。
人他无法控制。
只能从刀下手!
毕竟磨刀石也要用刀去磨,三角关系,他要撬动一角,大哥这边是最被动的,太子哥哥那边却是活泛。
太子哥哥看着是被寄予厚望,被偏向的那个,却也是被压着,汗阿玛是疼他,可也控制欲太强。
被这么磨,难道就是太子哥哥想要的吗?被磨的痛苦,大哥这把刀也痛苦,两个人磨在一起,激起火星与火气,一个被迫磨的凹陷损坏,一个被迫磨的铮亮却丢弃种种。
刀也是被压着的,被人拿在手里,并不完全自由。
等以后,若是这把刀磨的不是主人想要的样子,或者主人又不喜欢自己亲手打磨出的这个样式了,刀该何去何从?
刀会不会也被丢弃,或者……太子哥哥的性子,说不定他自个就不想干了。
其实胤祚挺了解胤礽的,逼急了,他能直接反过来给握刀的那人一刀。
太子哥哥的脾气啊,也不是任由操控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大哥和太子哥哥也有点像。
首先,就不能再让大哥和太子哥哥针锋相对,这样只能两败俱伤。
这得一致对外,至于这个外嘛……呃,咳咳咳咳,汗阿玛,你自个做的不地道的,要是你好好的,不让儿子们为难,不让哥哥们痛苦,也不至于成外嘛。
瞧瞧,就算是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将人家水倒了啊。
而且倾斜的那一边,看着被偏爱,也是日积月累,水滴石穿,以后说不定会淹死,窒息。
算了,荣亲王的事,干他六阿哥什么,偶尔的三伯也不冤枉。
汗阿玛这操盘操的尽兴,他没法坐在对面下棋,哥哥们也没有一个能真正坐在汗阿玛对面下这一盘棋,就只能,在没办法掀了这桌的时候偷梁换柱,从棋子上动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