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霁珩半倚在榻上,裸露的上身缠着绷带,见到她竟笑了笑:“你来了?”
太医正在收拾药箱:“幸好箭没淬剧毒,只是些让人乏力的药物。”
许栀有些担忧地看向他,谁知殷霁珩还有功夫悄悄对她眨眼。这简单可爱的小动作莫名就冲淡了满室的药草苦涩,让她想起现代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眼睛亮亮的殷霁珩。
殷霁珩抬抬手:“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尽,许栀才领着自己的背包上前,伸手一把按住他肩膀,她拆开绷带重新清创,翻出医药箱,用酒精棉擦过伤口时,殷霁珩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
“疼可以喊出来。”
殷霁珩额头抵在她肩上轻笑:“喊不出来,现在只想笑。”
许栀眉头一皱,看着眼前傻笑又伤痕累累的家伙,伸手摸了摸他脑门:“你也没发烧啊?怎么还奇奇怪怪的?”
“许栀,”殷霁珩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你觉得我是谁?”
“不重要,”她抽出手,盯着他有些渗血的伤口,翻出一堆药膏,挑选出几只,缓缓涂在他伤口处,“反正现在你是我的病人。”
殷霁珩低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
烛火在纱罩里轻轻摇曳,殷霁珩垂眸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只是偶尔会在伤口发疼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样子莫名让许栀觉得很欠收拾。
殷霁珩伸手拍了拍理了理她乱了的袖口.
“别动。”她拍开他的手,从医药包里又取出云南白药。现代药品在烛光下透着冷冽光泽,出现在此刻的大长公主府中,莫名有些像古装剧的穿帮镜头。
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一些伤口,像腰腹挨了孟宴卿几拳,青紫的狰狞可怕。许栀眉头紧锁,按下喷头,丝丝凉意落在他腹部,没多久就止了痛。
“你再吃点止痛药,你们古代那些什么麻沸散都不顶用而且对你身体也不好,用这个会好受很多。”
许栀端着茶杯,递过几枚药丸。
“直接就着水服下就好了,不用嚼。”
殷霁珩观察了一下那些新奇的小药丸,很快照她说的做了。
看他吃完药后,许栀收拾好了医药箱,放在他床头的一个隐蔽角落,却迟迟没有动身离开。半晌后才忽然开口:“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抱歉。”
“你说什么抱歉?”殷霁珩轻笑了起来,“是我自己要去将计就计的,只是太匆忙了没准备好,害得夜风他们被绕远路,这才没来得及……”
“如果你不认得我就好了。”
这话一出,整个屋内一片静谧,殷霁珩眸光瞬间黯淡下来,面色也阴沉得可怕。
“许栀,”他嗓音低沉严肃,听上去有些吓人,“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用愧疚。”
“可是……”
“如果我不认得你,三年前就死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山沟里了,怎么,你后悔救我了?”
许栀一噎,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浅笑了下:“总说不过你。”
屋外传来脚步声,夜风敲响了门扉。
“大人,”他单膝跪地,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显露出愧疚,这是许栀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外露的情感,“属下无能,捉到的人都是死士,还没带上马车就自尽了,他们齿间藏毒,是属下疏忽了。”
殷霁珩眉头轻皱:“你的意思是,没有证据了?”
夜风抿唇:“是。”
“呵。”殷霁珩笑了笑,点了点头,“下去吧。”
等到夜风走出后,许栀开口:“实在是对不……”
“不要和我说这种话,”殷霁珩连忙制止了她,“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又不是你,你道歉做什么?”
许栀眨了眨眼,还是头一回被他教训。要知道,在现代都是她教训他。
“不准对我愧疚,”殷霁珩又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句,闭眼假寐,“好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我困了,不想听你再和我道歉气我了。”
许栀眨了眨眼,片刻后,从包里翻出一个小袋子,放在他床头:“嗯,那我走了。”
等到那人静悄悄走出,他才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了床头放着的茶叶。
这是他们现代的普洱茶,当时在许栀家里喝到第一口时,他就瞬间喜欢上了这茶,他从没表露过自己的喜欢,只是没想到许栀居然会注意到。
这次匆匆来到古代,殷霁珩更没想到她还会给他带这个茶。
他心头一暖,浑身都觉察不到疼痛了。
也许是,她的药起作用了吧。
……
十日后,许栀重回古物司的消息传了出来,不少权贵都抱着自家宝贝想来求她修复,谁知许栀以身体抱恙为由,和陛下申请了歇息半个月。
哪有当朝官员才上一个月班就缺勤一个月又请假半个月的,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一定会撤销她职位的时候,准许的圣旨却下来了。
后来众人才知道,原来是大长公主在她背后撑腰给她作证呢。
许栀没想到自己到了古代,变成了一个资源咖,天降还不算,还被上司罩着别人说不了半句闲话。
这几日,许栀日日都会去看望殷霁珩,每回都屏退众人,一待就是好半天。
长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在传府里马上要有一件大喜事了。
然而,许栀只是给殷霁珩上药而已,她怕被其他人发现那些现代物件,到时候不好解释,万一被当做妖女抓起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你这伤口恢复得还不错。”许栀满意地看着结痂的伤口,“速度很快。”
殷霁珩只是点点头,称赞道:“你的灵丹妙药很管用。”
眼见她转身要出门,殷霁珩迅速开口:“我在东南巷给你寻了一处宅院,位置很好,离你的古物司很近……”
“宅院?”许栀眉头一紧,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什么宅院?”
“孟宴卿这段时间都在盯着大长公主府,我担心他心怀不轨,还来找你麻烦。”他拉起衣领,系好腰带,“想来你呆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所以……”
“殷霁珩,”许栀开口,“可是你也被他记恨上了,我到时候走了你又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