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处,狼族王庭。
这里没有亭台楼阁,只有无数巨大的、由兽皮和粗木搭建的营帐,如同匍匐在苍茫草原上的凶兽。
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的腥膻、奶酒的酸酵,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最大的金狼王帐内,苍狼王兀脱,正听着下方斥候颤抖的汇报。
当听到使者巴图鲁被焚图羞辱,连同国书被一起化为飞灰,大盛皇帝口出“犁庭扫穴,鸡犬不留”的狂言时,他原本摩挲着青铜酒樽的手,猛地收紧。
“咔嚓!”
坚硬的青铜酒樽被他生生捏扁,浑浊的马奶酒溅了他一手。
王帐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侍立的狼族贵族和将领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兀脱缓缓抬起头,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因愤怒而扭曲,如同一条蠕动的蜈蚣。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此刻却泛着狼一般的惨绿凶光。
“西门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无尽的暴戾,“安敢如此!!!”
最后一个字化作雷霆般的怒吼,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杯盘狼藉。
狂暴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王帐,修为稍弱的贵族直接被震得连退几步,脸色发白。
“传本王狼令!”
兀脱站起身,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召‘血屠’、‘狼噬’两大军团,即刻放弃西线,全速东归!”
“命‘黑风’、‘鬼面’两部前出阴山,给本王盯死边境!本王要亲率百万狼骑,踏破长城,马踏中原!用西门庆的头盖骨做酒碗,用他妻妾的皮肉,铺满本王的金帐!!”
“吼——!”帐内众将齐声咆哮,嗜血的战意被瞬间点燃。
待到众将离去准备,兀脱脸上的狂怒却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独自一人,走向王帐后方一处被重重守卫的禁地。
这里,矗立着一座完全由苍白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形似一颗仰天咆哮的巨狼头颅。
祭坛周围,散落着不知何种生物的森白骨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腐朽的气息。
兀脱走到祭坛中央,那里有一个凹陷的石槽。
他面无表情地挥刀,割开自己的手掌,让滚烫的鲜血流入石槽。
同时,他拍了拍手,几名狼族武士押上来几名从西方俘虏来的、衣衫褴褛却眼神不屈的骑士和一名穿着残破法师袍的老者。
“献给伟大的狼神,愿您的意志行于大地,如同行于苍穹。”
兀脱用古老的狼族语低声祈祷,随即手起刀落!
鲜血喷溅,染红了祭坛。
那石槽仿佛活物般,贪婪地吸收着鲜血与那些俘虏临死前逸散的灵魂能量。
祭坛上那颗巨大的石雕狼首,双眼部位猛地亮起两团令人心悸的血红光芒!
一股冰冷、古老、充斥着无尽饥饿与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降临,笼罩了整个祭坛。
兀脱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
一个断断续续、非人般的意念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战争……死亡……灵魂……皆是吾之食粮……”
“继续……让死亡蔓延……让恐惧滋长……待能量足够……吾将降下完整的‘神临之身’……助你……扫清一切障碍……将此界……化作吾之猎场……”
随着这意念,一股精纯而阴冷的暗红色能量从狼首石像中涌出,注入兀脱体内。
他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疯狂增长,肌肉贲张,骨骼发出噼啪的响声,琥珀色的眼珠彻底被血色覆盖,额头上甚至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狼形符文。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和毁灭欲充斥着他的身心。
“谨遵神谕!”兀脱狂热地以头触地。
……
与此同时。
遥远的西方,一座依托山势建造的雄峻城堡——鹰巢堡,正陷入最后的绝望。
曾经飘扬的贵族旗帜已被狼族的血狼旗取代大半,城墙多处坍塌,守城的士兵浑身浴血,眼神麻木。
城外,是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的狼族军营,“血屠”军团的旗帜在风中猎作响。
“砰!砰!砰!……”
巨大的攻城锤正在一下下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城墙为之颤抖。
城堡主塔上,年轻的领主罗德里克爵士甲胄破碎,金发被血污黏在一起。
他看着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的狼族士兵,眼中满是血丝和绝望,“这些该死的东方人,他们比魔鬼还恐怖!”
他身边,最后几名骑士也伤痕累累。
如此下去,城破是早晚的事。
“为了荣耀!”
罗德里克举起卷刃的长剑,发出嘶哑的呐喊,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冲锋。
然而,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三声苍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荒原的号角声,骤然从狼族军营深处响起!
所有正在疯狂攻城的狼族士兵,无论多么好战,多么嗜血,动作都在一瞬间停滞。
他们愣了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猎物,转身,后撤。
攻城锤被拖走,云梯被收起,狼骑兵们如同退潮般撤离城墙,整个过程迅速、沉默、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一刻钟,原本喊杀震天的城堡下方,除了留下的无数尸体和残破的攻城器械,再也看不到一个活动的狼族士兵。
劫后余生的守军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到,庞大的狼族军营开始拔营,无数的狼骑兵,驱赶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满载着金银财宝和镣铐加身的奴隶长队,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缓缓调转方向,朝着东方开拔。
“他们……走了?”一个士兵喃喃道。
罗德里克爵士拄着剑,喘着粗气,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恐惧。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放弃了进攻,难道,他们在东方遭遇了更可怕的敌人,不得已撤军?”
他望着那支逐渐远去的可怕军队,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这片大陆的命运,似乎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推向一个未知而恐怖的方向。
“这些该死的东方人,一定是向魔鬼借的力量,才会如此恐怖!”
“我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否则,下一次该如何抵挡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