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庄园残破的大门处,不知何时多了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玄青色云纹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气质温润中透着深不可测的睿智,正是玄机阁少阁主宇文殇。他手持一柄看似普通的折扇,眼神锐利如电,瞬间已将庄园内的惨状和紧张气氛尽收眼底。
在他身侧半步之后,是一位身着素雅月白衣裙的女子。她身形窈窕,气质如空谷幽兰,清冷出尘。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只露出一双澄澈如秋水、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正是药王谷——叶青霜。方才那句关于“傀儡”的判断,正是出自她之口。
两人的到来,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注入了一丝新的力量。
“宇文少主!叶姑娘!”慕容知云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石昊磊的目光也扫过二人,微微颔首。
叶青霜无视周围的血腥和混乱,莲步轻移,径直走向跪在地上的赵大。她的目光落在赵大身上沾染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和一种不易察觉的、带着淡淡腥甜味的污渍上,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你说,受伤的水匪毫无痛感,行动如常?”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依旧清冷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是的!叶姑娘!小的看得清清楚楚!”赵大连忙点头,对这位药王谷的传人充满了敬畏。
叶青霜蹲下身,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小心翼翼地捻起赵大袖口上一小片深褐色的、带着粘稠感的污渍,凑到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她的动作优雅而精准。
片刻,她抬起头,看向石昊磊和苏月禾,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是‘腐髓散’混着‘失魂引’的气味。一种极阴损的慢性毒药混合迷幻药剂。长期服用,可令人痛觉迟钝,精神亢奋嗜杀,悍不畏死,但会透支生命本源,最终五脏溃烂而亡。此毒…配方诡谲,调制不易,绝非寻常水匪所能拥有。”
“腐髓散…失魂引…”苏月禾倒吸一口凉气,作为医者,她自然听过这两种阴毒之物的恶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彻底坐实了水匪背后有黑手!而且是精通毒术、手段极其残忍的黑手!
宇文殇此时也走到了石昊磊身边,折扇轻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核心几人的耳中:“王爷,慕容大人。在下途中接到隐密报,已知晓昨夜至今玉州剧变。章信德飞鸽被截,已成困兽。这玉水河劫船…时间点掐得如此之准,目标如此明确,绝非偶然。结合叶姑娘所辨之毒…”他目光转向赵大,“赵壮士,你方才说,袭击发生在‘鬼见愁’险滩?”
“是!就是那里!水流最急,暗礁最多的地方!”赵大肯定道。
宇文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鬼见愁’水域复杂,寻常商旅避之不及。但那里,却是‘漕帮’掌控的一条水道!他们常年有快船在此活动,对水道、暗流、隐蔽处了如指掌!也只有他们,能在那种地方精准设伏,并且拥有改装过的、配备军械的快船!”
“漕帮?!不可能,漕帮的副帮主王五哥与夫君私交甚好,怎么可能会是他们?除非……”苏月禾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知云立即派人去调查漕帮,若是没猜错的话,漕帮应该出事了。”石昊磊道。
“是,王爷!”慕容知云立即下去安排。
石昊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那深不见底的冰寒更加凝实。他之前下令封锁水陆要道,许进不许出,就是为了防止章信德狗急跳墙,销毁罪证或传递消息。却没想到,对方动作更快,竟在他彻底掌控局面之前,抢先一步,釜底抽薪,直接掐断了竹溪庄园的命脉!
好狠!好毒!好快!
这不仅仅是报复,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是章信德在向他展示,在这玉州地界,他章太守经的地盘,树大根深,即便你贵为王爷,我也有能力让你后院起火,断你粮草!
石昊磊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压抑着胸腔中翻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焰。再睁开时,那双眸子已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如同万载寒冰雕琢而成,冰冷、坚硬、毫无感情。
“陆承锋!”他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
“末将在!”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甲胄染血的将领立刻从伤员堆旁大步跨出,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正是陆沉派来护送王爷的玄甲卫偏将。
“点齐你麾下‘惊涛营’!即刻出发!沿玉水河向下游搜索!目标:鬼见愁水域!任务一:搜寻幸存者及任何有价值线索!尤其是水匪尸体、兵器、船只残骸!任务二:封锁‘鬼见愁’上下游三十里所有码头、渡口、可疑滩涂!任务三:给本王查!查清‘漕运帮’在玉水河沿岸的所有据点、船只、人员!一只舢板也不许放过!”
“末将遵命!”陆承锋抱拳领命,眼中杀意沸腾。他麾下的“怒涛营”,本就是精通水战的精锐!
“记住,”石昊磊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本王要活的!特别是参与此次打劫‘漕运帮’的头目!本王要他们亲口说出,是谁在背后指使!”
“是!!”陆承锋重重重复,猛地起身,如一阵旋风般冲向庄园外集结队伍。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响。
石昊磊的目光转向宇文拓和叶苓儿:“宇文少主,叶姑娘,一路辛苦。然事态紧急,本王需借二位之力。”
宇文拓拱手:“王爷但凭吩咐。玄机阁‘谛听’已准备就绪,随时可解析那枚铜管密信。”
叶青霜也微微颔首:“王爷请言。辨毒寻踪,青霜责无旁贷。”
“好!”石昊磊眼中精光一闪,“宇文少主,这个铜管密信,便有劳阁主施以‘谛听’之术,务求字字清晰,句句无讹!此乃直指梁世铎之关键铁证!”慕容知云立刻将那个染血的乌铜管郑重交给宇文拓。
宇文拓接过,入手冰凉沉坠。他并未立刻打开,只是指尖在管身上极其轻微地拂过,仿佛在感知着什么,随即点头:“此管有梁府独门机括印记与微雕暗记,做不得假。半个时辰内,必给王爷清晰译文。”
“有劳。”石昊磊点头,目光转向叶苓儿,语气稍缓,却依旧凝重:“叶姑娘,药材被劫,事关北境前线将士伤患救治,亦关乎我师父性命,还望姑娘从中斡旋从药王谷调一部分药材前往北境交给陆沉将军。”
“是,我这就修书给师祖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