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忽而微风,吹来盛夏。
浮瓜沉李,枕书消夏,荷塘里映日荷花别样红,温婉而宁宁静。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地上,仍透着炙热的烫意。
只是这炎热潮湿扑来,空气中变夹着一丝要下雨的黏腻感。
云岁晚今日一早就去了城门处,按着时间,今日正是贺如兰进京的日子。
所以,她早就过来了。
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城门外的蜿蜒的路上还未见半个人影,她心里难免焦急。
程妈妈看在眼里宽慰道:“主儿也莫急,这路上可能耽搁了行程所以还没到呢。”
云岁晚虽是点着头,可眼睛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这么多年没见了,她心里哪能不急。
忽然,官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几辆马车的影子,冷翠细瞧了两眼,立即欢呼起来,“主儿,是姑太太的车,上面有旗帜。”
云岁晚定睛看过去,也当即高兴地挥手,“对,是姨母,是姨母。”
马车很快到了城门处,云岁晚急急忙忙地迎上去。
马车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位面容精致,着一身烟罗绮云裙的夫人。
她衣裳合身,头上的步摇与她那身绮云裙十分相称。
“姨母。”
贺如兰从车上下来后一把拉过云岁晚,“晚晚,当真是你?”
她将云岁晚拉着左瞧瞧,右瞧瞧,随即一下抱住她,“没错,没错,是我的晚晚。”
这么一说,贺如兰忽然有些眼眶泛红,“晚晚,阿姐去世我没能赶回来,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愧疚难安,如今见着你,实在是感慨。”
云岁晚点点头,“母亲不会怪你的,你身份尴尬,她都明白的。”
两人拉着手一阵寒暄,忽然听见马车里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母亲!”
贺如兰这才惊觉过来,招呼着人下车,“彦儿,快来给你阿姐请安。”
云岁晚看过去,“这就是彦儿?先前姨母在信中说的小儿子?看着还未及笄吧?”
贺如兰点点头,“是,还小,还得过两年。”
卫彦看着她,“母亲,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小呢!”
云岁晚看着笑起来,“阿姐家还有一个弟弟,和你年龄差不了多少,你可要去看看?”
卫彦将头一昂,“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和小孩子玩儿。”
贺如兰轻轻拍着他头,“别瞎说。”
云岁晚摆摆手,“没事儿,我瞧着他倒是挺有自己想法的。”
“对了,姨母这次来是为了太后寿辰?可是要住宫里?”
贺如兰摇摇头,“没有,已经安排好了一处院子,我们就住那边去。”
“行,那我送姨母过去。”
路上两人又说了些彼此的近况,当贺如兰听说了她居然没有再掌中馈的时候诧异地道:“晚晚,你可是国公府长媳,怎么把中馈还交出去了?”
“就算是为了身体,这主权还是不能丢啊,不然你到时候就没有机会拿回来了。”
云岁晚摇摇头,“这中馈我原本也没想拿回来。”
“啊?这是为何?”贺如兰惊讶地道。
云岁晚这才将最近的事情简单地与她说了一遍,“姨母,我眼下已经看明白了,裴府也好,云家也罢,我都不想再待下去,我想自己快活自由些。所以,等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便想和离了。”
“什么?”贺如兰忍不住叫出了声,不过看着云岁晚一副早就打算好的神情,整个人又慢慢静了下来。
她疑惑地打量着她,“晚晚,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被欺负了?”
云岁晚不想让她操心,淡然一笑,“姨母,我只想随心。”
贺如兰盯着她看了半晌,开口道:“晚晚,你想和离也好,想从云家出来也罢,姨母都支持你,只一事你需得答应我。”
“什么?”
“往后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同我讲,阿姐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你白白受欺负,要实在不行,你跟我去贺州。往后,我来照顾你!”
卫彦一听这话也跟着道:“对,阿姐,去贺州,我保护你。”
云岁晚刮了下他鼻子,“是是是,咱们彦儿也是个小大人了。”
说着她才又看向贺如兰,“姨母,我知道的,若真有什么难处,我一定同你说。”
等云岁晚将人送到住处,并没有离开。
两人说起话来竟似有千言万语般,聊到兴头之上,她索性没有回裴府。
沈慧兰这头知道后,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这王妃姨母,说到底也只是个郡王,还是个异姓郡王,她云月如以为自己姨母回来了就有靠山了?还真以为多大本事呢。”
李妈妈跟着应付道:“谁说不是呢?”
就在这时,仆从传了话进来道:“太太,云家七姑娘来了。”
沈慧兰一听,随即道,“让她进来吧。”
其实,自从裴牧尘发了话之后,沈慧兰就主动找人将纳她入门的事情说清楚了。
说是眼下事态有变,这纳人之事先放一放。
可没想到云月如不但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每隔几日都会来来府上看望沈慧兰。
不是炖些高汤就是自己做些点心,反正全都是沈慧兰喜欢的。
沈慧兰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拉着李妈妈的手直夸呢。
思筹间,人已经进了门。
云月如一见到沈慧兰当即就将食盒递了上来。“沈夫人,月如手笨,您尝尝这新做的鹿茸羹?”
沈慧兰看了她一眼,“你这手哪里就笨了?分明都快赶上悦来居的厨子了。”
云月如羞赧地低了低头:“沈夫人喜欢就好,只是可惜以后不能做给大爷吃了。”
她眼眶泛红,脸色泛白,看着沈慧兰道:“沈夫人,说到底还是我和大爷有缘无分,不过我也想通了,只要能帮大爷分忧,帮他照顾好夫人你,旁的我也不在意。”
沈慧兰听见这话,心里越发地软了起来,“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没有计划周全,桉哥那边也正是最紧要的时候,出不得马虎。”
她顿了顿,将云月如拉到自己身边,“你也不用担心,说不定等桉哥儿过了眼下的关,事情又有变化呢?只是啊,怕蹉跎了你的年华。”
云月如当即摇摇头,“月如心里只有大爷,即便是多些等待我这心里也是愿意的。”
沈慧兰拍着她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
等云月如出了园子,这才看向沈慧兰,“太太,我瞧着这云七姑娘也算懂事识大体,人也聪慧,没能成为大爷的妾室,可惜了。”
沈慧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只盼望着咱们桉哥儿能快快过了巡察,兴许这事儿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