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云岁晚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中。
尤其刚刚在面对云老太太和云致远的时候她整个神经都是紧的。
现在听见他这么一问,只觉得发懵,根本没有心思去揣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岁晚怔怔地看着他直接地道想要,“大爷是什么意思?想要妾身如何?”
裴砚桉其实也没想过要让云岁晚如何。
今日他为了她留下来,为了她查了一天才搜罗齐这些人和证据并不是要讨要什么。
只是忙了一天,到头来云岁晚没问他为何而来,也没关心他一句。就一句记着了,还说什么费心了的话,他心里就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裴砚桉看着她,心中有许多的疑问,探寻,可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是要她感激涕零吗?还是说要她对他感恩戴德?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定定地看了云岁晚半晌,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在了一声浓稠的叹息声中。
他看着她,眼神一寸寸暗了下去。
“今日的事情夫人放心,我会让永年处理好的,不会让他们有翻身的可能。”
云岁晚没想到他沉默这么久最后说出这么一句话。
看着他,这才觉出他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大爷没事吧?”
裴砚桉眼神微凉,俯身看着她,“无事了。”
说完又吩咐一旁的人,“将夫人送回去。”
然后这才重新上了马,调转马头,身子一昂,提着缰绳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风驰电掣。
云岁晚望着如墨的夜,在原地呆了许久,随即又回头看了一眼云府的门头。
这才上了马车回府。
等她回家之后,冷翠就去烧了水,“主儿,我伺候你沐浴了歇息着吧。”
云岁晚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水房。
当温热的水浸透身子,温暖袭来的瞬间,云岁晚往木桶上一靠,一整日的疲惫在这时倾泻下来。
她微微闭起眼睛,满脑子都是自己母亲的画面。
贺如梅病重那会儿,云致远早就不来她们园子了。
那个时候,秦霜独宠,府中趋炎附势的人不少。
因此,贺如梅心中抑郁越发厉害,病情也更重。
那时的她怨过老天的薄情,也求过上苍的怜悯,遍访过名医,可一切都是无用。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慢慢烟消云散。
送葬的那天,她伤心欲绝。
而这些年,看着别人能承欢膝下在母亲身边,她心里不是没有过羡慕和嫉妒。
她总是想如果自己母亲还在,一切应该都会不一样。
可这样的想法越多她心里就越难过,她知道不能沉溺在伤痛中,安慰自己让自己要朝前看。
所以,她后来就不怎么去想这些事情了。
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她心里除了痛更多的是怨恨。
她怨恨秦霜心狠手辣,也怨恨父亲的喜新厌旧。
更是怨恨自己为何没能早早发现。
她想了很久,整个人没在水中,直到水变凉了,冷翠一直未能听见有动静这才进来问道:“主儿?您没事吧?”
云岁晚缓缓睁开眼,这才道:“进来替我更衣吧。”
那天晚上,云岁晚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一阵接一阵地做梦,一会儿是自己和母亲小时候的情形,一会儿又是梦见她回来的情形。
直到天色慢慢泛出晨光,她才囫囵地睡着。
忽然裴砚桉的脸出现在她脸前,她陡然惊醒,整个人从床上惊叫着坐了起来。
冷翠闻声进来,“主儿,没事吧?”
云岁晚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摇摇头。
怎么会梦见他了?
想起昨天裴砚桉帮自己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她望了望外面的天儿,“几时了?”
冷翠道:“主儿,已经是辰时了。”
她无心再睡,起了身。
等用过早膳后,吩咐冰香道:“去备份厚礼送到昭平侯府傅家,就说是答谢他出手相救之恩。”
昭平侯府这礼是必然要送的,她与他不熟,并不想欠他恩情。
冰香领了命出了门。
冷翠从厨房端了早膳过来,进屋见着她神色憔悴,有些担心地道:“主儿,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我看你身子虚弱得很。”
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云岁晚忙完这头又要顾那头,确实身心俱疲。
加上上一次的病也没好断根,这才点点头,“好。”
侧头间,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一旁不远的梳妆台上,上次裴砚桉给的令牌还在上面。
她想了想,“拿着东西去宫里太医过来看看吧。”
“是。”
冷翠拿上东西这才出了门。
等到太医来看过之后,沉声道:“早前就说过夫人这病是亏在底子,得慢慢调养,如今观夫人脉象虚浮无力,外强中干,再这样下去你身子要亏空的。”
冷翠一听这话不得了,急忙问道:“太医,那这这么办?”
太医叹了口气,“好在夫人还知道重视,眼下我开些药给夫人只能慢慢养着,切忌多思多忧。”
冷翠这才谢过了太医,“是。”
等送走了太医,云岁晚又睡了个回笼觉,到晌午的时候才起身。
冷翠一直守在床边,见她醒了就端了药过来。
“主儿,可是不能再马虎身子了,这药已经纳凉了。”
云岁晚看着,端起来一骨碌喝下,满嘴苦涩。
放下碗的时候,看了看外面的夏景,对着冷翠道:“这个时节,悦来居的河鲜最是美味,尤其一道韭黄炒河虾最是酥脆。”
冷翠听见这话,问起来,“主儿是想吃河虾?那我即刻叫人去买一份过来。”
云岁晚摇摇头,“出去吃吧,叫上大姐姐。”
冷翠本是劝她休息,云岁晚却道:“睡得身子酸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冷翠觉得这话也没错,点点头吩咐人套了马车去了。
只是接上云妙凌之后,云岁晚却让车夫调转了方向,“去云府。”
冷翠一听立即道:“主儿,昨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怕老爷和老太太都对你不满,你此刻回去不是找不痛快吗?”
云妙凌也跟着道:“就是啊,晚晚,此时还是避一避最好。”
云岁晚笑起来,“谁说我要去府中了,这不是去吃好吃的吗?我想顺道叫上芳姨娘和景俞。”
“芳姨娘?”云妙凌看着她,“我记得从前的时候你和她往来不多。”
“嗯,不过上次提醒我带些的人正是她,而且这段时间她也算帮过我两回,总要谢谢人家。”
“原来如此。”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旁的街角处。
冷翠让王伯将话带给了崔玉芳。
崔玉芳听见这话的时候她也很诧异,想了想还是跟着出了府。
上马车后,一行人这才往悦来居去。
几人到雅间坐下来,云岁晚点了菜。
等上菜期间她端起一杯茶水朝着崔玉芳道谢,“芳姨娘,那日你提醒我带人过去的事情多谢了。”
云妙凌听见这话,也跟着道:“就是,我也该谢谢芳姨娘。”
崔玉芳被她们这么一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也只是随口的话,两位姑娘不必如此。”
云岁晚笑起来,看着她道:“芳姨娘客气了,你心思澄澈、缜密,我瞧着只怕府上很多事情你都了如指掌,不然依着秦霜的性子还能容得下你?”
崔玉芳一惊,看向云岁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大姑娘这话是在夸我吗?”
云岁晚目光拢过来看着她,“芳姨娘难道觉得不是夸你?”
崔玉芳嘴角沉了下去,半晌之后才道:“大姑娘今日请我过来是想问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