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的秋风掠过永定门时,朱雀大街上最后一盏灯笼悄然熄灭。沈惜棠的银丝缠住鼓楼檐角,腕间螭吻印幽光未熄,映出飞檐上蒙元咒文的新鲜刻痕——昨夜荧惑守心的星辉,竟在青砖上灼出焦褐纹路。
\"千户大人的钉魂术,倒是比钦天监的漏刻更准时。\"她旋身避开巡夜禁军的火把,足尖轻点处瓦片竟无半点声响,\"三更前若到不了王恭厂......\"
萧珩的赤龙纹在夜色中泛着金芒。他扯下半幅沾染露水的飞鱼服,露出背后逆生的北斗七星刺青:\"沈姑娘可闻见硝石掺着星砂的味儿?这配方......与万历年的星冢如出一辙。\"
鼓楼地砖忽然塌陷。当两人坠落时,沈惜棠瞥见密道壁上凿痕——永乐十九年的匠作监标记下,覆盖着至正三十年的番文。银丝刺入砖缝的刹那,萧珩的绣春刀已劈开迎面袭来的青铜栏栅。
\"锦衣卫的地牢......成祖年间扩建的部分——\"沈惜棠的银簪挑起块焦黑锁链,\"前日焚毁的诏狱残骸怎会在此?\"
阴风裹着碎骨迎面扑来。萧珩的赤龙纹骤然发烫,刀尖掠过时迸裂的金星映亮暗道尽头——三千尊巴掌大的浑天仪聚成星阵,每尊仪盘都嵌着块螭吻印碎片!
\"刘公公的星锚阵。\"沈惜棠的锁龙钉离体疾飞,钉穿某尊浑天仪的七星孔隙,\"他竟把四百年攒的碎片都埋在了这儿!\"
星阵突然逆向旋转。螭吻印碎片迸发的幽蓝鬼火中,传出蒙元萨满的招魂谣。沈惜棠的银丝架起屏障,却被火舌舔舐得滋滋作响:\"千户大人,离位的睚眦铜像!\"
萧珩的绣春刀劈碎铜像左目。机关响动间,星阵核心升起座青铜棺椁,棺盖上北斗七星的位置豁然钉着七枚锁龙钉——正是沈惜棠在居庸关遗失的那套!
\"父亲的七星定魂钉......\"她扯开衣襟,后颈新生的锁龙纹渗出血珠,\"怎么会......\"
棺椁轰然炸裂。扬尘中踏出的身影令萧珩瞳孔骤缩——身着万历帝朝服的腐尸,左手持紫微剑,右手握的却是蒙元国玺!
\"陛下好兴致。\"沈惜棠的银丝缠住尸骸右腕,\"薨逝七年还要演这出借尸还魂?\"
尸骸喉间滚出刘炳忠的尖笑:\"沈姑娘可知,王恭厂地窖埋着多少星砂?\"腐指的北斗剑突然调转剑锋,\"足够将整座顺天府......炼成归墟星阵!\"
紫微剑芒劈裂地道的刹那,萧珩的赤龙纹完全复苏。龙爪钳住剑身时,他瞥见万历帝尸骸内的星图——天启六年四月初八的星象,正与螭吻印碎片的轨迹重合!
\"你想重演王恭厂灾变!\"沈惜棠的锁龙钉尽数射入尸骸七窍,\"用四百年前的星砂炸碎紫微垣!\"
星砂突然凝成暴雨。每一粒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碎片:洪武年的沈沧溟正将襁褓投入青铜鼎,嘉靖帝在丹炉前割开萧珩心口取血,天启元年的沈惜棠在孝陵深处刻下北斗咒文......
\"双生子从来不是指你们。\"刘炳忠的腐尸在星砂中重组骨骼,\"是星轨与血脉的纠缠!\"
地道崩塌的轰鸣声中,萧珩的绣春刀贯穿尸骸胸膛。刀刃触及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块刻满西洋星图的青铜板——板面凹陷处,正与他背后的逆北斗刺青吻合!
\"沈姑娘可认得这个?\"他将青铜板抛向空中,\"三宝太监第七次下西洋带回的......\"
\"红夷星晷!\"沈惜棠的银丝绞碎板面,\"怪不得要用硝石引燃星砂!\"
螭吻印碎片在此刻完成融合。当完整的螭吻印坠入两人之间时,虚空豁然破碎。他们坠入的并非深渊,而是《永乐大典》编纂密室的青玉台——三百翰林学士的尸骸正用血绘制星图,最外侧的墨迹未干,赫然标注着\"天启六年四月初八\"!
\"原来文渊阁才是星阵中枢......\"萧珩的赤龙纹烧穿青铜地板,露出下方沸腾的星砂熔池,\"陛下连自己的喉舌都炼成了星锚!\"
沈惜棠的锁龙钉突然离体,在空中拼出北元狼首星图。当首尾相连的刹那,熔池中央升起青铜巨鼎——鼎中翻滚的人影,竟是双手反缚的沈沧溟!
“父亲!”沈惜棠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手中的银簪竟然刺穿了鼎耳!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在鼎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沈沧溟!
沈沧溟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星砂灼痕,看上去十分凄惨。他艰难地开口说道:“棠儿,紫微剑与赤龙纹相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鼎盖突然轰然闭合,将他和沈惜棠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刘炳忠的腐尸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中提着紫禁城全数更鼓,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吉时已到,该为黄金家族放场烟花了!”
萧珩见状,毫不犹豫地抛出了自己的绣春刀。只见那绣春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插进了熔池之中。
就在刀刃插进熔池的瞬间,赤龙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一般,突然从沈沧溟的躯体上剥离出来。它在空中迅速盘旋,化作一条真龙,张开血盆大口,将螭吻印一口吞下。
刹那间,强光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吞没了所有人的视线。在这令人目眩的强光中,沈惜棠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紧紧抓住了锁龙钉。
“千户大人,让赤龙饮血!”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锁龙钉尽数刺入自己的心脉。
随着锁龙钉的刺入,沈惜棠的身体猛地一颤,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那鲜血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在空中凝结成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直直地射向赤龙。
赤龙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这龙吟仿佛能够震碎时空。
当天启六年的晨光穿透星砂时,王恭厂方向传来的不是预期中的爆炸,而是绵延百里的编钟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