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印碎片坠入护城河的刹那,沈惜棠嗅到了万历四十八年特有的硝烟味。河面倒映的却不是紫禁城,而是至正三十年的元大都城墙——砖缝间渗出的黑血正凝成星砂,沿着水波攀上她的银丝甲。
\"千户大人这守灶人的火,怕是连归墟都点不亮。\"她扯断沾染星砂的银丝,腕间螭吻印的残痕突然灼痛,\"王恭厂地窖藏的可不是火药......\"
萧珩的赤龙纹在脊背游走,绣春刀劈开河面星幕。刀刃触及的虚影中,刘炳忠正将青铜匣埋入地下,匣面七星钉排列与沈惜棠的锁龙纹如出一辙:\"是星砂!他们在用《璇玑谱》篡改地脉!\"
惊雷劈中角楼。飞檐上蹲踞的嘲风兽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的竟是蒙元星图。沈惜棠的银丝刺入兽首七寸,拽出半卷浸透归墟水的《永乐大典》——泛黄纸页上,\"王恭厂\"三字正被星砂改写为\"荧惑冢\"!
\"陛下好算计。\"萧珩的刀尖挑起某块星砂,\"用大典遮掩星冢,倒是比令尊高明。\"
河底突然伸出青铜锁链。沈惜棠翻身避开时,瞥见链环上至正二十八年的铭文——那正是沈沧溟率锁龙人血战居庸关的年份!
\"千户大人可愿再赌一局?\"她扯开领口,锁龙纹渗出的金血染红星砂,\"看看这归墟水,泡不泡得开星冢的门!\"
两人跃入漩涡的刹那,护城河突然干涸。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已置身万历年的王恭厂地窖——三千口青铜棺椁悬于虚空,每口棺盖都刻着沈惜棠的生辰八字!
\"这才是真正的双生祭......\"萧珩的赤龙纹突然离体,缠住某口棺椁,\"用你的命格温养四百年的......\"
棺盖轰然炸裂。腐尸穿着的竟是永乐年间的飞鱼服,怀中抱着的浑天仪核心部件,正与沈惜棠后颈的锁龙钉严丝合缝!
\"南镇抚司十三太保!\"沈惜棠的银簪刺入腐尸天灵盖,\"刘公公竟把你们炼成了星锚!\"
地窖突然地动山摇。悬棺相互碰撞迸发火星,点燃了埋藏地底的星砂。当火光映亮穹顶时,两人同时窒息——
星砂凝成的巨幕上,年轻的沈沧溟正在孝陵地宫刻字。而他脚边蜷缩的婴孩,背后赤龙纹的走向竟与萧珩完全相反!
\"原来千户大人是镜像......\"沈惜棠的锁龙钉尽数离体,钉入悬棺七星位,\"父亲用你的命格抵消了我的天煞!\"
萧珩的绣春刀突然自鸣。刀柄螭吻印的残片与悬棺产生共鸣,震碎了半数青铜棺。腐尸坠地的闷响中,他看见某具尸骸手中攥着的玉珏——竟刻着\"正德十六年冬,漠北\"!
\"沈姑娘可认得此物?\"他挑飞玉珏,\"这正是令尊调换婴孩的凭证!\"
沈惜棠接住玉珏的刹那,地窖突然陷入绝对黑暗。耳畔响起锁链拖曳声,鼻端萦绕的不再是腐臭,而是永和宫特有的沉檀香——
\"紫禁城的地道......\"她的银丝刺入墙壁,触到刻满梵文的青铜板,\"竟直通王恭厂星冢!\"
萧珩的赤龙纹在此刻爆发强光。光芒所及处,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星冢底层埋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身着马皇后朝服,而她的面容竟与沈惜棠的母亲一模一样!
\"母亲......\"沈惜棠的银簪当啷坠地,\"你为何在此?\"
棺盖突然开启。女子心口的紫微剑突然飞起,剑锋映出的却不是人影,而是至正三十年的星象图。当剑尖触及沈惜棠眉心时,她后颈的锁龙纹突然化作活物,沿着脊椎爬向萧珩的赤龙纹——
\"双生祭要的不是命......\"刘炳忠的腐尸自暗处走出,肋骨间嵌着的星晷盘疯狂旋转,\"是命格交融后的星轨修正!\"
萧珩的绣春刀贯穿其咽喉,刀刃却传来金铁交鸣声——腐尸的喉骨竟是蒙元国玺的残片!
\"沈姑娘,坎位!\"他的赤龙纹突然离体缠住剑身,\"紫微剑要归位了!\"
沈惜棠旋身刺剑入地。当剑锋触及星冢核心时,王恭厂地窖突然化作巨大的浑天仪。二十八宿方位升起青铜柱,每根柱上都钉着具钦天监的尸骸——最中央的天枢位,赫然是身穿龙袍的万历帝尸身!
\"陛下......\"萧珩的刀尖挑起冕旒,\"您这戏,演得太久了。\"
尸身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原本应该是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此刻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腐烂不堪的指尖,如同被赋予了某种力量一般,竟然轻易地捏碎了怀中的螭吻印。
随着螭吻印的碎裂,一股强大的能量瞬间爆发出来,无数细小的星砂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地向两人席卷而来。这些星砂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疯狂地舞动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朕等的就是双生子归位!”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沈惜棠的锁龙纹瞬间被激发,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身上喷涌而出。然而,这道光芒在星砂的冲击下,仅仅坚持了一瞬间便被彻底撕裂。
就在锁龙纹破碎的瞬间,七枚青铜钉突然从沈惜棠的衣袖中飞出,在空中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排列成了北斗阵的形状。北斗阵刚刚形成,便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将所有的星砂都尽数吸入了阵眼之中。
当最后一粒星砂也消失在阵眼中时,只听得一声巨响,万历帝的尸身突然爆裂开来,血肉横飞。在那漫天的血肉之中,一张蒙元星图赫然显现出来,它就藏在万历帝的胸腔之中。
“原来陛下才是黄金家族……”沈惜棠喃喃自语道,她的银丝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缠住了那张蒙元星图,“最后的火种!”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进一步研究这张星图,地窖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般。紧接着,地窖的顶部轰然坍塌,无数的碎石和泥土如雨点般砸落下来。
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沈惜棠和另一个人被卷入了时空乱流之中。在他们即将被时空乱流吞噬的瞬间,他们最后瞥见了沈沧溟的虚影在星砂中若隐若现。只见沈沧溟面带微笑,手中捏着的半块螭吻印,正化作一颗流星,直直地坠向天启六年的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