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剑的嗡鸣在耳畔渐渐消散时,沈惜棠的银丝还缠在萧珩渗血的腕间。孝陵卫的废墟上飘着青灰色雪霰,落在阿青残破的龙袍上,将那些金线绣的云纹染成惨白。
\"姐姐的归墟蛊越发精进了。\"阿青倚着半截石像生,重瞳中的星芒已黯淡,\"连紫微星宿的剑气都能化解......\"她忽然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凝成北斗状,\"可惜终究算漏了人心。\"
沈惜棠手中的银簪轻轻挑起阿青腰间的玉坠,螭吻印的纹路在雪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正德十六年冬,你被萧远山抱进诏狱时,身上可带着这枚玉玲珑?”沈惜棠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就在这时,萧珩的断刀如同闪电一般突然插入两人之间的冻土,溅起一片雪尘。他的动作迅猛而决绝,仿佛要斩断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萧珩的背后,那道夔纹疤痕在雪霰的映衬下泛着金红的色泽,宛如一条苏醒的赤龙,透露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和威严。
“那夜我在地牢看见的襁褓,裹着的根本不是婴孩……”萧珩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响,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阿青的护甲轻轻刮过石像生上的裂痕,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直视着萧珩,缓缓说道:“萧千户不妨猜猜,为何你父亲要烧毁典册中的‘紫微垣’条目?”
话音未落,一阵朔风骤然卷起,雪粒如箭矢般四处飞射。风过之后,废墟下掩埋的青铜匣露出了一角,仿佛是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所召唤。
沈惜棠的银丝如同灵动的蛇一般迅速卷起匣中泛黄的纸页,当她看清那抬头的朱批时,指尖蓦地收紧,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那竟然是成祖皇帝亲笔所书的密诏!
“朕承天命,然紫微晦暗。着令沈沧溟以七星钉封存紫微星魄,待甲子轮回后……”
密诏的后半部分已经被血污浸透,无法辨认。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萧珩的断刀突然劈向阿青的颈侧!
刀光闪过,阿青却并未躲闪。她只是微微侧过头,让那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自己的肌肤。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骤然闪现,竟是那把传说中的紫微剑!
紫微剑如闪电般迅速,准确无误地架住了萧珩的断刀。刹那间,火星四溅,刀剑相交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回荡。
萧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盯着阿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阿青则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千户大人不想知道,为何你的血能唤醒浑天仪吗?”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阵雪霰。这些雪霰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凝结成冰针,如雨点般朝众人射来!
沈惜棠见状,身形一闪,手中银丝如灵蛇般舞动。她迅速甩出银丝,在空中结成一个细密的银网,将那些冰针尽数拦下。
然而,这还没完。在暗处,数支淬毒弩箭如流星般疾驰而来,直取沈惜棠!
沈惜棠面色不变,她手腕一抖,银丝阵瞬间变形,如盾牌般护住了自己。弩箭射中银丝,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但都被挡了下来。
“东厂的漏网之鱼,倒是会挑时候。”沈惜棠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十二名身着黑衣的死士从碑林中跃出。他们的动作迅捷如鬼魅,手中的链枷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那是归墟蛊的味道!
阿青见状,突然轻笑起来。她的笑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只见阿青抬起染血的护甲,轻轻叩响了石像生的兽首。随着清脆的响声响起,那十二名黑衣死士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齐齐停下了脚步。
链枷砸地的刹那,沈惜棠嗅到漠北狼烟特有的焦油味。银丝绞断最近死士的咽喉时,她瞥见其耳后黥着的狼首刺青——是鞑靼王庭的死士!
\"丙辰年荧惑守心,贪狼犯紫。\"萧珩的断刀在雪幕中划出星轨,\"原来你们早与漠北勾结......\"
阿青的龙袍突然裂开,露出腰间羊皮卷。沈惜棠的银丝卷走卷轴展开,竟是幅标注漠北龙脉的《山河社稷图》残卷!图中狼居胥山的位置,钉着枚浸血的七星钉。
\"当年沈沧溟北出阴山,可不是为寻传国玉玺。\"阿青的重瞳映出雪光,\"他在狼居胥山埋下的......\"
紫微剑突然自鸣,剑尖指向萧珩心口。沈惜棠的银簪在此刻刺入他背后夔纹,黑血喷溅在羊皮卷上,竟显出新的人形脉络——与萧珩的经络走向完全契合!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龙脉!\"沈惜棠扯开萧珩衣襟,北斗疤痕正与羊皮卷上的狼居胥山重合,\"父亲用七星钉封住的不是星宿......\"
\"是漠北王庭的气运。\"萧珩握住她持簪的手,\"正德十六年那场大火,烧的根本不是沈家祖宅......\"
雪霰突然变成血雨。鞑靼死士的尸首在雨中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上的七星烙印。阿青的九凤钗坠入血泊,溅起的血珠凝成个\"冤\"字:\"姐姐以为赢了吗?这孝陵卫地底......\"
地动山摇的轰鸣打断了她的话。废墟中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都刻着历代钦天监正的名讳。沈惜棠的银丝缠上最近那根,待看清\"沈沧溟\"三字下的刻痕,瞳孔骤缩——
\"丙辰年七月初七,荧惑吞紫微,以锁龙人心头血镇之。\"
萧珩的断刀突然发出龙吟。他背后的夔纹完全剥离,在空中凝成紫微星宿的模样:\"沈姑娘现在明白了吗?你我皆是......\"
\"镇物。\"沈惜棠接住坠落的螭吻印,玉质表面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星图,\"父亲用我的命格做饵,用你的血脉为锁......\"
阿青的狂笑混着血沫溢出嘴角:\"所以成祖皇帝才要灭沈家满门!他知道终有一日......\"
紫微剑破空而来,贯穿她胸膛的刹那,剑身上的梵文突然亮起。沈惜棠的银丝缠住剑柄,却见阿青的尸身化作血雾,在空中凝成建文帝的虚影:\"四百年了......该醒了......\"
青铜柱应声倒塌。沈惜棠在烟尘中抓住萧珩的手,触到他掌心冰凉的触感——是枚刻着\"允炆\"二字的玉扳指 。
\"去漠北。\"萧珩咳出血块,黑血中浮着金丝,\"狼居胥山埋着的不是玉玺......\"
雪霰突然停驻。孝陵卫残存的石像生齐齐转向北方,麒麟目中滚出混着血丝的泪珠。沈惜棠的银簪在冻土上划出星轨,最后一笔落下时,螭吻印突然迸裂——
藏在玉芯中的,是半枚染血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