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钟后,在离大营数里外的一片荒地上,安师建亲率五百骑兵终于追上了王建等人。
“结阵!”晋晖大喝,残存的几十名永平军立即结成圆阵。
王建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脸色阴沉。他们徒步奔跑多时,已经人困马乏,而对方却是以逸待劳的骑兵。
“大帅,你们先走。”晋晖低声道,“我等在此断后。”
王宗佶也点头低声道:“不错,父帅快走!”
王建目光扫过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好!你们小心!”
说罢,他拉起周庠,在王宗翰和数十亲兵护卫下,继续向北逃去。
就在这时,数支流矢破空而来,其中一支正中周庠大腿。
“啊!”周庠惨叫一声,踉跄倒地。
“先生!”王建急忙回头。
周庠忍痛摇头:“快走!我走不了了!”
王建犹豫了一瞬,最终咬牙道:“保重!”转身继续逃亡。
安师建的骑兵已经冲到近前。晋晖、王宗佶、王宗侃三人各持兵器,并肩而立。他们身后是五十余名誓死相随的永平军士兵。
“杀!”安师建大喝,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晋晖长枪如龙,连续挑落三名骑兵。王宗佶大刀翻飞,专砍马腿。王宗侃更是勇猛,长枪过处,人仰马翻。
但是骑兵太多了。永平军士兵不断倒下,圆阵越来越小。
安师建在后方观察战况,很快改变了战术:“散开!围住他们!用弓箭消耗!”
骑兵们不再强行冲锋,而是散开成包围圈,不断用弓箭射击。
“卑鄙!”王宗侃怒骂,挥枪格挡箭矢。
晋晖脸色凝重:“他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
果然,半个时辰后,永平军已经只剩下十余人,个个带伤。晋晖肩头中了一箭,王宗佶腿上被砍了一刀,王宗侃更是浑身浴血。
“放下武器投降吧!”安师建在包围圈外大喊,“我们不杀俘虏!”
晋晖冷笑一声:“永平军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
突然,他大喝一声,长枪指向安师建:“擒贼先擒王!随我冲!”
剩余的永平军士兵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一把尖刀直扑安师建所在的位置。
安师建大惊失色,急忙后退:“拦住他们!”
混战中,王宗佶大刀劈翻两个骑兵,终于力竭倒地。王宗侃长枪折断,夺过一柄马槊继续战斗。晋晖更是勇不可挡,连杀十余人,直冲到安师建马前。
“受死!”晋晖一跃而起,长枪直刺安师建咽喉。
安师建慌忙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长枪被挡开,但枪尖还是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保护将军!”亲兵一拥而上,终于将晋晖制住。
此时,战场上只剩下王宗侃还在苦战。他浑身是伤,却依然屹立不倒。
安师建摸着脖子上的血迹,心有余悸:“好个猛将!”
最终,力竭的王宗侃也被生擒活捉。
此战,永平军断后部队全军覆没,但为王建赢得了宝贵的逃亡时间。
而已经逃入了北方群山之中的王建回头望了一眼来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变得坚定。
“走!”他对着王宗翰和仅剩的十余名亲兵说道,“只要我王建还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临邛城外的中军大帐内,李倚与高仁厚相对而坐,两人的面色都带着几分凝重。帐外不时传来快马蹄声,各门的战报如雪片般飞来。
“报——东门李师泰、王宗鉥战死,王宗浩被俘!”
“报——西门綦毋谏率部请降,王宗瑶、王宗渥战死!”
“报——南门张虔裕投降,王宗范、王宗锷尽数被斩杀!”
一条条战报传来,李倚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放下手中的战报,望向高仁厚:“仁厚,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高仁厚沉吟道:“各门主将或降或俘,唯独北门的突围部队...”
话音未落,帐外再次传来急报:“报——北门陈二牛、杨晟将军大破敌军,斩王宗燮、王宗佑、王宗裔,生擒晋晖、王宗佶、王宗侃、周庠!”
李倚猛地站起:“王建呢?”
传令兵跪地回禀:“杨将军说...王建金蝉脱壳,率小股部队突围了...”
帐内一片寂静。李倚缓缓坐回座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高仁厚见状,挥手让传令兵退下。
“好一个王建...”李倚忽然笑了,“临到最后,还要摆我们一道。”
高仁厚谨慎地道:“大王,是否要派兵追击?”
李倚摇头:“既然已经突围,再追也是徒劳。况且...”
他站起身,走到帐前望着远处的临邛城:“就算王建逃了,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数十义子尽数战死,麾下精锐损失殆尽,就算他日能够东山再起,又能成什么气候?”
高仁厚深以为然:“大王明鉴。如今西川已入我军之手,王建就算逃往他处,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假以时日,大王基业更加稳固,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正说话间,陈二牛快步进帐,单膝跪地:“末将失职,让王建从北门突围,请大王治罪!”
李倚上前扶起他:“二牛何罪之有?王建狡诈,用这等金蝉脱壳之计,任谁都会上当。”
他环视帐内众将,朗声道:“传令下去,不得追究北门诸将责任。陈二牛、杨晟、安师建力战破敌,当记首功!”
这番处置让众将无不心服。高仁厚暗自点头,心道大王年纪虽轻,这份气度却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