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过来,就从外头揭起帘子,她转头看去,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璇儿,又问她:“手上的青紫可好了?”
她摇头,正想说话,就见裴惭领着杨榛母女几人正跟着马车走路,她望了他一眼,他却只是说,“养不教父之过。”
她到底没说什么,回头又去看女儿,这才听见他放了帘子,马蹄声从她身边经过的声音,江妧也觉得自己起得太早了,早已累得慌了,跟着璇儿也歪在褥子里睡了一回。
等她再睁眼时,小香就朝外努努嘴,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才缓缓伸手去勾窗纱,见杨榛就挨着马车走,见她揭了帘子,忙陪笑道:“嫂嫂,妹妹昨日说话有些欠考虑了,孩子咬人是我们得不对,您看,孩子也知错了,就让孩子们上马车吧。”
“妹妹这话说的,我并未让妹妹一家走路,怎么反倒来求我了?”
杨榛气得脸都绿了,可还是陪着笑脸好言好语的道:“是这个理儿,二叔喜欢璇儿,还请大嫂嫂为我们求情一番,至少也让孩子上去,咱们大人粗糙也罢了。”
其实,裴慎离她们的马车并不远,而且习武之人耳力更好,听见了连眼风都未曾扫过来,他这气性大得很了。
杨榛好言的又求了一番,江妧才道:“弟妹既然领悟了,想来不会再犯错了,那就先上马车吧。”
这话听着实在不中听,杨榛却硬是忍了下去。
没走一会儿,正值正午,离驿站还远,众人先烧火造饭,她正想下来,就见裴慎伸手来,“璇儿呢,我带她去玩。”
她先下了车,正想说不用,就见金妮儿行色匆匆的赶来,福身道:“大爷要见大奶奶,奶奶先快去。”
见她那个样子,江妧有些心中略感不妙,急忙往他的马车上来,揭开帘子就看见他蜷着身子在咳,咳得耳朵、脖子都涨红,旁边伺候的小丫鬟吓得半死,她转眼就看见,一旁的茶几上搁着一块带血的帕子。
心中更是升起不祥的预感,在他身边坐下,他抚着被子,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见她来,笑着伸手来牵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呕血了?”
金妮儿不说话,裴恒咳了几声,才道:“他目无君上,想杀兄占嫂,连能辖制他的人都在棺材里躺着了,”抬眼瞧着她,“你别忘了你和我的承诺,咳咳咳......”说着又喷出一口老血,吓得江妧忙叫大夫过来。
才一转身的功夫,裴恒的脸上就是苍白的色,眼睛、嘴唇上更是青紫,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到底怎么了?”
金妮儿才道:“刚才安柔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给大爷吃了,说咳嗽会缓些,没想到不仅没缓,反而咳的更严重了,还咳出血来,大爷就问她,她就说只想大爷死。”
所以裴恒理所当然的将罪名给了裴慎,不过这个安柔也没理由要杀他的,江妧愣愣的看着他,又想起昨夜他说的裴恒将孩子送给养父母折磨,就呆呆的盯着他看。
“兄长,当初送给别人养的时候,知不知道那人会虐待我的孩子?”
裴恒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怎么会,璇儿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
她惨然一笑,“可她终究不是你女儿,而是我和裴慎的。”
“妧儿,你听我说,裴慎这个人,狡猾凶狠,当初他弃你而去,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苦,让璇儿差点死了,你如何能信他的话?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
江妧缓缓的摇头,“没忘记。”
裴恒咧开嘴笑了,牙齿也被鲜血染红,攥着她的手揉,江妧见大夫来了,劝他好生歇息,便下了马车,见裴慎领着女儿在林子里,教璇儿拉弓射箭,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领着小香,往林子里来,二话不说,拉着璇儿就往回走。
裴慎追上来,一把扯着她。
江妧见离了人群远,就让小香将璇儿带出去,也好,今日有什么话就摊平了说。
“毒药是你送的?”
他没否认,只是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才开口,“有什么问题?”
“你何其恶毒,他救过璇儿的性命,你可以不顾我,可她是你女儿。”
裴慎恼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刺自己一刀,现在又来质问,冷笑道:“江妧,是不是全天下的人说的话你都相信,唯独我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
她冷瞥了他一眼,“你除了会算计别人,有什么值得别人信任的?”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知道她的脾性,不可能会向他低头,只得是他退一步道:“他是不是和你说,是他自我父母手中救了璇儿?”
江妧没说话。
“当初我走,我留了两个我的亲信在这里日夜守着你,就是怕你出什么意外,那两个是我过命的兄弟,他不知道哪里得的消息,撺掇武宁侯将人给杀了,那时我正出征受了伤,命都差点保不住,等醒来时发现他们已然好长时间没同我联系了,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都死了。”
他重重的跌靠在树上,仰着头,一滴泪自眼角坠了下来,声气都添了几分哀,“那时我才查清楚原来是他知道你怀了身孕,暗中通知了他们,我的女儿,被他亲手活埋。”
江妧定定的盯着他,“他怎么可能知道,从我知道怀孕起,我就将肚子勒了起来,连惠能都不知情。哪怕是我快要生了,肚子也才和人家五六个月一样大,再加上勒住.......”
“金氏不止一次去你那里了吧?当年孙氏怀过孩子,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所以他为何会在我受伤时去通知你。”
“不可能......”
“江妧!你怎么单纯到你背叛他之后,还会觉得他能对你没有怨恨?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会憎恨给他戴绿帽的女人!不然我为何要留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