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笃耨香?我不知什么笃耨香!”见她一面说着,眼泪已经滚了下来,忙扶着拐杖起身来,满是抱歉,“是为夫失言了,想来是闻错了。”
“兄长可知你的失言会带来什么后果,兄长是想说我与小叔子有什么不轨么?”
裴恒更是心虚,毕竟要是让江妧知道每日床上欢好的是小叔子,只怕她不知怎么崩溃,忙牵着她的手哄,却被她反手推了出门去。
“兄长,我说过,我在斋戒,你来来回回的跑,算什么?”
裴恒一面被她往外推一面回头看她,“我才来了一次,再者,大过年的,你斋戒什么?在席面上酒也吃了,肉也吃了?”
江妧停下动作,定定站在那里,也不看他,跟赌气似的,他倒是好脾气的拉她的手,赔笑道:“我知道你在躲我,可如今我来,就是来给你赔不是的,你别赶我走。”
她依旧站着不动,他又笑道:“若是让老太太知道咱们闹成这种样子,成什么样?难不成还让她老人家操这种心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人家也知道她是出来避他的,她也不好太过赶他出去,只得回身往榻上坐了下来。
裴恒追了进来,扶着她的肩,按她睡了下去,“瞧着还未睡饱,你再睡一会儿,外头事虽多,可二弟都忙完了,有些零散的事,外头有管事的,内宅的事有大伯娘,听说你病了,叫慬妹妹来帮忙。”
她侧卧着,没心情听他喋喋不休,抬眼望去,见碧纱橱里那幔帐后头有一袭青色的衣角,她吓得打了个嗝,忙捂着自己的嘴。
“怎么了?怎么平白的打嗝?”
说着,来顺她的背,本来和他说几句话裴慎就吃醋了,如今还来她身上触碰,她想推开他的手,转念又想到他昨晚一字一句都是胁迫,气死他最好。
她躺平了,笑盈盈的望着他道:“没什么,天气冷,可能睡冷到了。”
裴恒来摸她的手,揉了揉,又摸了她的脸蛋,“是有些冷,”又去探了探炭盆,发现里头的炭还旺着,又让豆花护金妮儿灌汤婆子来给她焐手。
那青衣晃动了一下,江妧就当没看见,依旧歪着脑袋枕着,任他在一旁忙碌,又款款说了几句话,这才拄着拐杖走了。
走之前还特意交代江妧,他等一会儿亲自来海棠斋接她,江妧也应了。
她翻身躺了下去,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沉沉的走了过来,她笑着转身问:“兄长还不走么?”
却看见裴慎那张怒极的脸,他重重的在她榻沿坐下,沉默了半晌,伸手捏着江妧的两颊,笑得异常的恐怖,“你故意的?”
她拍开他的手,揉着被他捏得生疼的脸颊,“什么故意呢?你说什么?你不是走了么?”
他冷哼,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的扳指,“我走了你就能和他亲热了不成?”
她翻身起来,惊讶的望着他,“你既然内心狭窄,何须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是有夫之妇么?还是你第一天认得我?”
裴慎冷冷的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却仍旧梗着脖子道:“若是动不动就要吃醋,就要来伤害我,那不如早些散了。”
“你说什么?”
他咬着牙,腮帮隐隐鼓动,似乎是气极了,江妧生怕他真对自己动手,也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见她犟成这个样子,裴慎都要被她气笑了,他也不是那种爱窜火的人,只是一时间看见自己兄长碰了她,有些气,说话也过了头,深深吐了一口浊气,这才回转过来。
“一副小身板还动不动就生气,你也不怕伤了身子,好了,我不说了,总之,都是他的不是。”
见他这么快就好转了,江妧气不打一处来,撇了撇唇,冷笑道:“好没意思,他是我夫君,哪里错了?”
他蹭一下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遍体生凉,连眼角眉梢都不敢瞥他一眼,最后拂袖而去,她又在这里后悔,不是打定主意要稳住他的,现在气成这样,怎么收场?
江妧坐了一会儿,起身洗漱了,今日倒是穿得隆重,一套杨妃色绣折枝红梅灰鼠领长袄,穿了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靴,手头揣着一个石青缂丝得手炉套罩着的手炉,头上戴着一顶雪帽,一路就往正房来。
杨妃色是娇嫩的红,倒衬得她颜色更好,雪大抷大抷的,撒盐似的下着,她抱着手炉,一路欣赏着落雪,在南方很少会有这样的雪景,顶多飘几朵,到地上立马混在泥水里了。
“奴婢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突然觉得上京也不错的。”
江妧没赞同,也未曾反对,若不是这里的人,这景确实吸引人,埋着头走着,到了正房,见晋氏正垮着一张脸,脸色已是不大好看,裴恒正站在她面前,笑脸相陪,见江妧来了,晋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也不说早来,去哪里躲懒了?还要人去寻!”
“大伯娘知道我身上不爽利,就不让我在面前拘着。”
晋氏像是没听见解释,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裴恒欲言又止,倒是江妧,懒得和不讲道理的人讲理,正要走,晋氏冷声道:“本身以你的身份嫁进来就勉强,还不好好经营,反而时不时躲懒,成什么样子!”
声音说得不大不小,却刚好够房里的人听见,裴母不在,她等于就是这里的长辈,裴恒听了只是一味的看着江妧,她心中实在气不过,张口要为自己辩白。
“婶子此言差矣,我朝虽以武安邦,自二十多年前江衍出使外邦,以三寸不烂之舌争得时间,让我军在战场上未曾失利,何等功勋!我朝也同等重视士大夫,那江大人就是出自江家书香门第,我裴家可不敢比肩。”
裴慎说得笑吟吟的,似乎是在说公平,可一字一句都在维护她,刚才吵了一架,气得他七窍生烟,他却见不惯自己的人被旁人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