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晚膳用的早,怕迟了在胃里克化不动,这几日也将时间往后推了推,正用着饭呢,裴恒拄着拐杖进来了,他面色不善,进来见小香也坐在炕上和江妧一同用饭,平日温和的人,坐在圈椅上一言不发。
小香忙站起身,局促的望着江妧,又望了望裴恒,江妧摆手示意她下去,“给大爷添一副碗筷。”
“不必了,我在安姨娘房里用过了,”他语气不大好,脸色也阴沉。
“小香,你先下去吧。”
见仆从都出去了,他脸色也放了出来,江妧不会在吃饭时生气,中医养生讲究不在吃饭时讲情绪的话,只是默默的吃完了,叫人进来收了,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漱了口,要了茶来吃。
裴恒见她规整好,终于忍不住,拧着眉道:“二房虽艰难,但也没到那个地步,柔儿身子也不大好,前几日病才好,你现在这么着,有必要么?”
字字句句都带着心疼,江妧灵魂是现代的,她觉得她能忍他这几个小妾,已经做的够可以了,没想到别人根本不知足,只不过让她体会下她调弄别人的处境,这才第一天呢,便这么护上了。
“兄长,你没进去金姨娘房里过吧?金姨娘处境比她有过之无不及的,金姨娘之所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两位姨娘功不可没!就这样兄长都不以为意,怎么到了她才受了一顿便觉得我不可理喻了?”
他看着她眉眼低垂,似乎敛着怒气,又听她这几句话倒像是吃了醋,心中也懊悔起来,温声道:“我......妧儿,我不过是看着她吃食实在难堪.......”
“我虽让俭省,只吩咐了量上减些,种类上斟酌减一二种,若是兄长在她屋里吃了觉得不好,那必然不是我的过错,我并没有觉得这样做就是在宣告二房要倒了。”
裴恒听她咄咄逼人,全不像往日般温柔,想起刚才在安柔屋里她说的话,眼前的女子只怕早已知晓了,只怕早已有了二心,贪恋着欢愉。
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江妧也不想搀扶他,只垂眸坐在炕上不动,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在原地打了个转,他心里是有江妧的,还是瘸着腿走了过来,牵了牵她的手,“是我语气不好,你别生气,只是她哭得厉害,我一时心急,想着再怎么也不能这般难堪,没想到是她自己也减了些,是我不好。”
江妧不想和他闹得过僵,任他牵着手,也反省自己刚才过激的言辞,笑了笑,“是我太过,只是金姨娘太过可怜。”
她说着泪珠已然滚了出来,手背揩了才落的泪,裴恒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早已心疼不已,在他身旁坐下,将她揽进怀里,比起安柔,眼前的人他更是在乎,更是心疼,刚才安柔说的话也抛掷脑后。
“我知道兄长心疼她,可若是人人都这样,上行下效,倒不如还给孙氏管去.......孙氏懂进退,倒是与安姨娘不一样。”
“说的什么话,她再体面也不过是个姨娘,怎可越过你去?” 他揉着江妧的臂膀,轻声哄了她。
江妧趴在他的胸口,静静的听着他说的话,院子里的有些人心思不在自己的活上,反倒费尽心力的讨好某些人,良久才道:“我瞧着院里的有些女孩已经到了年纪了,不如放一些回去,再从好的里面挑。”
裴恒想了想,确实如此,“外头买来的不如人意,就从家生子里头挑。”
她不想从武宁侯府的家生子里挑,挑来挑去还不是姓裴,她想挑些自己的人,可此时她不得不妥协,“那好,我先选裴府的家生子,若是不能满足我要求的,我便再外头选人进来。”
裴恒笑她,“万事皆由妧儿说了算。”
两人算是说开了,小香听里面传来笑声,终于松了口气,借着送茶水,进去瞧,见小两口正坐在炕上说笑,彻底放下心来。
裴恒今夜不走,便歇在正房里,江妧与他十指紧扣,笑道:“我替你擦身?”
他立马变了脸,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忙甩了江妧的手,“不必了,我.......还是去孙氏房里。”
说着已经站起身来,他羞于面对她,不想让她看见他这副残败的身体,拿起拐杖,迅速的走了几步,走得太急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得江妧搀扶了他一把。
她愣愣的望着远走的人,回身坐了下去,小香见裴恒走了,忙跑了进来问:“大爷不在这里安歇么?怎么就要走呢?”
江妧摇头,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以为两人在白日虽不见面,可到底晚上两人情意绵绵,他一走,将她的幻想彻底沦为笑话。
“咱们歇下吧!”
见裴恒自正房出来,往西厢房里来,安柔在炕上歪了下去,“我就说嘛,大爷早不想和她多有来往,咱们也准备迎大爷吧。”
她抻了抻衣裳,站了起来,笑盈盈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不想裴恒被花豆搀扶着,直接越过她的房间,往孙海燕的房中去了,她呆立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半晌。
“姨娘?”
苏苏怯生生的唤了她一声,她气得双腿发颤,反手给了身边的人一个耳光,苏苏缩着脑袋半晌没回过神来,平日都是她挨打的,今日却是小琴挨了这一下。
小琴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哭,只敢淌着泪,望着眼前的人,苏苏见她年纪小,忙让她下去。
“想来是大奶奶说了什么话,让大爷冷了您,姨娘太过心急了。”
听了这话,安柔更是坐不住了,在房间里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想不到办法,苏苏劝解了一番才冷静下来。
她一把抓着苏苏的手,瞪着一双大眼,似乎在寻求苏苏的认同,“他在我这里听了话,明明是怒气冲冲走的,没去问罪便罢了,怎么会去孙姨娘屋里?想来真如你说什么的,是那个贱人说了什么话,让大爷冷了我,我该怎么办?”
“是,奴婢也看得清楚,气得走路都不大利索了。”
安柔早已焦急起来,想了一堆该怎么挽留裴恒的话,苏苏听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大堆,也跟着焦急起来,生怕她高声引了旁人来,替她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