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安晴怀着期待把包好的头发仔细放进自己的小包袱里,随后洗漱换衣,躺到床上歇息。
今日奔波劳累一日,照平常早就能倒头就睡,然今夜不知为何,虽然身体很累,但躺下后一直没有倦意,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真是奇了怪了,她在现代的时候也经常自己出门,再陌生的地方也从来没有睡不着的时候。
可这次她到底是怎么了?
如此辗转反侧到半夜,庄安晴索性掀开了被子起床。
清朗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朦胧映进屋里,又在地板上投下了依稀窗影。
她朝窗户看去,被这月色吸引,遂起身披了件外衣走过去轻轻推开了窗。
彼时夜空如水,有轻薄云纱经过,转眼为那当空明月披上了一层纱衣。朦胧月色中,漫天星辰渐渐被凸显出来,一眼望去如同洒在黑幕上的银沙,点缀在天幕中静静闪烁着光芒。
庄安晴不禁想起了坦白来历的那晚,当时某人坐在院里,抬头一动不动地看向苍穹,瞧着就像她现在这般。
也不知他当时在看些什么,又为何在抬头看天之后突然就问出了那些吓人的话?
不过还好他问了出来,要不然她肯定不能像现在这么安心地待在那个家里。
也不知那个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们都睡下了吗?
他有听话吃药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了出来,将她的一颗心渐渐拉向了那个给了她温暖的家。
此刻,在那个家里,某人照顾完两个孩子入睡,驱着轮椅从西屋出来,看见对面漆黑一片的东屋,心里不由得闷闷的。
他来到院中,院里桌上摆着热水和那个小包袱,他打开包袱,乖乖照着说明将那些奇特的小颗粒放进嘴里,喝了几口温水冲下。只是放下杯子,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看向她住着的屋子。
这夜的东屋一直黑着,没有了东屋的灯光,院子似乎也跟着变得死气沉沉。不过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她的身影而已,他却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难道这就是心悦一个人的反应?
原来心悦一个人就会这般思念?
只是这思念的滋味怎么这般难熬,就像是被万虫噬心一般?
也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会否也像他思念她那般思念自己?
想着,他在心里自嘲一声。
真是糊涂了,她的心里还没有他,又岂会有这般感觉。
他抬头望向星空,此时的月依然躲在薄薄的云纱之后,漫天繁星显得格外璀璨闪亮,正如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
解云湛心头一动,思念的滋味成倍增长,忽就排山倒海袭来......
夜风送来浓浓寒意,庄安晴轩窗半倚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发现自己竟然看着夜空想出了神,她不禁心里又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动不动就想起某人来了?
从现代活到现在,她可从没这般想过一个男子。
庄安晴皱眉,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应该是最近经常围着他转,这才会动不动就想起他来。
嗯,肯定是这样。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两边脸颊,缓了缓心神之后才伸手关上窗户,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歇息。
次日,庄安晴在客栈用过早食,之后背着小背篓离开。
从客栈去埠头会经过七霞镇的廛市,她今早是特意早些离开的,为的就是看看这边的热闹。
七霞镇和金水镇差不多大,廛市的规模也差不多。庄安晴边走边买,倒是逛得不亦乐乎,从廛市里出来之后,小背篓里已经装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全都是本地的一些特色点心小食。
嗯,这些两小只肯定喜欢。
孩子们的东西买完,接下来就是要给某人买发带了。
想着,她抬脚去了前头街口的一家首饰铺子。
那铺子客人很多,庄安晴看了一圈没找到满意的男子发带,便又走出来去了其他首饰铺子,如此接连逛了几家,终于在最后一家一眼相中了一条黛蓝发带。
嗯,那家伙喜欢这颜色。
庄安晴想着,果断将那发带握在自己手中,随后又在铺子里单独挑了一个雕花木质匣子,让店家把那条发带用匣子装好,又付了银子离开,继续往埠头走去。
如此走了没多久,她经过一条卖文房四宝的街道,便又顺道进去给两个孩子买了些笔墨纸砚。待从铺子出来之时,小背篓已经杂七杂八装地了一大堆,沉甸甸的满满都是她对这个家的心意。
背着满满一背篓礼物往前走了没多久,庄安晴渐渐才反应过来——这一路她似乎完全忘了给自己挑上一两个东西。
她无奈失笑。
看来自己如今还真是凡事都先想到家里的一大两小,倒是把自己给自动忽略掉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对她而言真的很陌生又很奇怪。
她承认自己很喜欢两个孩子,但应该也不至于会完全忽略掉自己。
难道这就是家带给人的改变?
又或是因为最近家你事情太多,自己一直围着一大两小转的缘故?
庄安晴皱眉思索片刻。
嗯,应该是这样。
她自觉找到了自己改变的原因,便也没再就着这个问题深思下去,转眼就重拾心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渡口。
......
周宅。
周掌柜仔细琢磨了一个晚上,终于备好了若干套方案加腹稿,决定对自己老母亲来个循序渐进加逐个击破。
今日一大早,他一如既往春风满面地去给自家老娘问安。
周老夫人看着站在跟前一脸笑嘻嘻的儿子,不知为何,往常看着还算顺眼的一张脸,今日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她把目光移到自家儿子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眼前不禁闪过昨日小娘子那曼妙的身材,心里瞬间就是一阵烦躁。
以前瞧着这不成器的还算人模人样,今儿个细瞧才发现处处都差人家一大截。
哼,真是没眼看!
周老夫人心中疯狂腹诽,嫌弃的小眼神如何都掩饰不住,终是没忍住开口叨叨:“你看你,你才多大就给吃出肚子来了?还有你那张脸,长得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掌柜猝不及防遭受亲娘吐槽,小心脏忽地就被狠狠插了几刀,委屈巴巴地道:“娘,儿子已近不惑之年,容貌这般不是正常的吗?再说了,和许多同龄人相比,儿子这张脸长得还算慢的。”
周老夫人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比同龄人长得慢有什么用?你就不能和年轻人比比?”
周掌柜不明所以,一脸无奈不解,“儿子为何要和年轻人比?儿子过好自己便行了。”
周老夫人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道:“昨日未能把庄小娘子留下来用顿便饭,我实在抱歉得很。这样,你再去把庄小娘子请来,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谈到小东家的事情,周掌柜立即恢复满面笑容,“娘不必介怀,昨日我已经代为请过了,庄小娘子不会介意这些的。”
谁料话音一落,周老夫人二话不说就一拐杖伺候了过去,“叫你去你便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周掌柜胳膊上挨了一下,当即痛得呲牙咧嘴,“娘,不是儿子不去请,而是请不来,庄小娘子今日就启程回金水镇去了。”
“什么?回去了?”周老夫人愣住。
“嗯,回去了,她说家里有事,得赶着天黑前到家,所以今日一大早就从客栈出发了。”周掌柜边揉着被老娘打疼的胳膊边解释道。
周老夫人唰地起身,快步走到屋门朝外大声喊来下人,“快,给老爷收拾行李去。”
下人:??
周掌柜:??
“还不快去!”
周老夫人一声厉喝,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直响。
下人一个激灵,忙一溜烟跑去周掌柜的屋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又恭恭敬敬地把一个包袱交到周老夫人手中。
“娘,您这是?”
周掌柜满脸问号,被自家老母亲弄得云里雾里。
周老夫人飞快把包袱塞到儿子手中,握着自家儿子的手道:“儿啊,为娘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往后去了金水镇记得继续努力加把劲!可千万不要让为娘失望啊!”
周掌柜:!!
“娘,您这是同意我回金水镇了?”
“瞧你说的,娘什么时候不让你去了?”
周掌柜嘴角抽抽。
昨日你就不让啊,还逼我下跪来着,您老怎么说变就变?
对了,难道是因为昨日庄小娘子假扮东家来找他议事,娘亲看见后终于意识到事业对他的重要性?
周掌柜自我脑补一番,心中顿时感动不已,忙反握住自己娘亲的手,含泪道:“娘,多谢您愿意支持儿子!儿子一定会努力的!儿子绝不让娘亲失望!”
“嗯嗯,是娘的好儿子。”
周老夫人说完,飞快撇下自家好大儿,“兰妈,快备车!”
眨眼的功夫,周掌柜就被自家老娘打包塞进了马车,又被火急火燎送去了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