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不清算,现在翻三十年前的旧账,师出无名啊!朱由校也就是愤愤不平背后骂娘而已,他真正的计划是发盐引给梁山,让梁山来做最大的盐商。“江潮在杭州武林门搞的武林大会触了众怒,而你们梁山在湖广诊治大脖子病推广吃碘盐,朕将盐政交由梁山股份处理百姓必然欢喜拥护。”
赵舒雅插话道:“施州盐白如雪、细微鲜咸。有了盐引便能名正言顺向内地铺货,盐商的粗盐岂能与梁山碘盐争。在商言商,咱们用商业手段惩治那些皮包水水包皮,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泰森道:“这是好事。梁山要是掌控了盐政,顺便也能打击私盐走私,饿不死建奴还淡不死他们!当年施州大疫时断粮断盐的苦,都叫建奴好好尝尝个中滋味。”
“好!林兄敞亮!辽事稍后再叙。且容我放肆一回。”朱由校将杯中酒一口闷下,“我,我大明,当纵横七海宾服四夷。”
“妙哉!为天下只有一个大明,干杯!”人生豪迈,当如是。曹少举杯相邀。
“但是。”朱由校说了个但是。曹少只得把酒杯放下,竖起耳朵去听那但是后面的说辞。“但是,江南商业赋税流失岂止盐铁,丝、茶两项落进东林官绅口袋的只怕比盐铁只多不少。时下倒不是银子的事情,最要紧的却是粮食田赋。朕已有决断,朕有志变革祖宗成法,取消功名者免田赋徭役之特权。”
这可是地动山摇要人命的大事,即便后世杀伐决断的雍正在实施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政策也遭遇重重阻力,靠着满清入主中原杀人如麻的余威才最终执行了下去。现在,就凭明朝的非独裁统治政治制度,就凭你朱由校,能行吗?
泰森摩挲了几下鼻子道:“官绅不肯纳粮自有他们的由头说辞,要他们纳粮也行,除非藩王宗室也纳粮!”
刚才朱由校可是豪言要做朱棣第二的,为了天启年号与永乐一样响当当,他朱由校豁出去了!向宗室开刀,第一刀砍向唐王朱聿键。
一颗心如坠寒窑,泰森把头摇得如拨浪鼓,说话也毫无顾忌:“上回唐王遣王府亲兵赶来勤王,即便违制也是爱国忠君之举,你却揪住他小辫子搞他,良心何在?我也来勤王了,我施州偷鸡摸狗的事多了去了,他日你也来搞我施州么。”
我靠,一口一个嘎嘣脆的‘你’。这话也只有泰森敢说,换曹少是无论如何没这胆的。你泰森有种!
朱由校被骂得急了,嗓门陡然抬高了八度,“啊呀我的林将军林兄弟哦,朕说要搞唐王了吗,非但不弄他还要给他保媒哩!”
年轻的皇帝虽然工作时间不太长,职业素质却拉满,所谓拿得起端得稳,少言寡语只听不说。他能够在朝堂之上做一条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老狗,也能够在外人跟前做一个纹丝不动的中风僵尸,叫臣子们无法从其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来揣度圣意的。而此时此刻在此交泰殿,我们的皇帝完全卸下了面具放下了防备,袒露着真性情真面目。
身为枕边人,张嫣非但不惊讶不嗔怪不阻止,反而为丈夫的轻松随意和真情流露感到由衷高兴。是的,做天子太难太坑,在外人面前老那么端着庄着累得慌。今夜难得有此轻松自在,岂能不喜悦,岂能不怜爱。
妻子那发自内心的、柔情似水的、填满了爱意和心疼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了丈夫身上,妻子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触碰在了丈夫的身上。
此似水秋波和轻微触碰是发妻对丈夫至真至情,不由得梁妃赵舒雅心生些许的醋意,而更多的则是对这对年轻夫妇真诚的祝愿与祝福。千般思绪只在转瞬之间,赵舒雅将注意力聚焦到泰森脸上,但见他眉头紧锁,鼻翼在微微张翕。一夜露水夫妻不是白做的,赵舒雅且清楚泰森的脾气,晓得他是真怒了,且料他定是以唐王的遭遇联想到了梁山,误以为皇帝恩将仇报,乃不堪为伍。
她慌忙给泰森倒酒,倒了个满盏,如此还不够,双手将杯盏举起送到泰森面前,“陛下的意思是要让唐王与梁山联姻,再准唐王贸易行商,给各路宗室不做地主改行工商带个路做个纳税的典范。梁山在海外开疆拓土,如若宗室们土地情操不改,不妨让宗室去海外耕田种地去。”
原来如此,自己把皇帝想得太坏了。泰森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纳头抱拳道:“微臣鲁莽,请陛下恕罪。”
天启帝瘪着嘴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你们俩个商量好的,冒犯龙颜二人组,先曹少发难,后你林云发飙。不过,朕心甚慰,你们俩啊,真是把朕当亲兄弟对待了。”--“难得难得。朕孤家寡人,比起寻常人更需要密友兄弟。”
自古圣贤皆寂寞,自古君王更寂寥也。相比你朱由校说的不是场面话,如此咱就当口谕圣旨听了,以后把你当朋友兄弟没大没小相待,你且习惯就好。
那位跪了,这位也不好端坐着。曹少也只得跟着行礼赔罪,低头之际,曹少眼珠子滚了又滚,大致通达了。对面夫妻三人的话说到这里也就说清楚了,自己也听明白了:原来这顿糙米饭也不好下口,朱由校这小子又在打梁山的主意。
只听朱由校扭捏道:“现如今你梁山不是造出了充气橡胶轮胎么,好马配上好鞍,定又一大卖的爆款。朕听舒雅说了,拟出货西班牙里斯本的3辆奔驰车可是着实卖了巧价的。”
这赵舒雅对自己丈夫倒是什么都说。没错,西班牙王室定了100辆车,首批出货3辆,李尚给定价每辆2万金币,折合8万两银子一辆车。
“朕与林兄、曹兄商量,不妨,不妨让朱聿键代理了马车生意。如此...”
刚刚还行谢罪,这会儿思想深处对皇帝的平视态度又出来作祟了,曹不等对方把话讲完,顺嘴接话道:“如此,好让唐王把田庄土地让出来,朝廷便能多收那三五斗。”
朱由校绝对的毫无节操恬不知耻,拍桌子喊道:“正是此意!”说罢,一气连干三盅酒,一言不发,手里端空酒盅停在胸前,眯着眼睛盯着见底的酒盅,目光凌厉,隐隐中透出皇家的肃杀来。“二位爱卿。”
林、曹二人对视一眼,知晓今天的重头戏要开锣了。朱由校变口风唤他们‘爱卿’,定是要说严肃的国事,银子以外的军国大事。
泰森和曹少正襟危坐,乃竖耳聆听皇训,却见皇帝的眼神光硬转柔,脸上的肃杀亦转为一团花似的笑魇。“朕决不让二位爱卿一而再再而三无私奉献。朕为我们的林大帅保媒拉纤,多收的三五斗你权当谢媒钱。”
张嫣笑吟吟出马,夫唱妇随配合默契。“唐王有个妹妹尚未出阁,封南阳郡主,芳名朱轩姚。生得花团锦簇,品行贤淑...”
朱由校打断张嫣的话:“朕还听说之前岷王朱企崟仰慕林兄英武,要为嫡女芷江郡主朱淑娥招婿。怎奈你回话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可有此事?”
对情与爱,两世为人的泰森一贯讲究个眼缘和感觉。身为钻石王老五和霸道总裁有十二万分的底气追求单纯的爱情,对政治联姻颇有排斥心理。乃直直道:“正是。”
“林兄有所不知,朱淑娥闻听你不领情便去寻了短见,幸亏奴仆发现早才及时救下。”
什么意思?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去寻长见还是短见,那是她自己的事。曹少暗暗发笑,笑朱由校夫妇唱的这出苦肉计搁泰森身上全然无用的。想当年那对富婆小姐妹,一个为他被车撞死,一个为她心灰意冷人间蒸发,这些够戏剧张力了吧,可曾见这男人动过恻隐之心。
然而,曹少这回失算了。
当张嫣笑吟吟把两张六寸大头照片放在泰森跟前时,其豪情万丈的事业心被美色打了个屁滚尿流。朱轩姚、朱淑娥,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要命的是,一个16岁花季少女,一个17岁雨季娇娘。爱了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