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氏白乎,朝廷、都司二级救济款终于拨下来了,要实行以工代赈,施州城灾后重建工作急需熟练泥水工且军政府许诺绝不拖欠民工工钱。这个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晓得她的咨讯信息从何而来?她出的主意无不具有相当高超的统筹逻辑,天晓得她师承何人毕业于哪个名校?李氏按照每个人的专业技能逐一安排合理去处:泰森、潘嘉园、李建军结伴去施州城建筑工地;离此260里山路的巴东司搞经济很有一套,工资水平高招聘要求也高,僧少粥多,常年招聘懂簿记通文字的行政助理(管家副手)。潇洒二话不说起身收拾行囊准备远赴巴东毛遂自荐;钳工养病中且和胶皮正值热恋,不好意思将他们分拆两地,此二人肩负梁山工农业起步重任,着留守家园;阿力负责此伉俪的安全保卫工作;李氏本人因其治家有方能为无米之炊,在家织锦纺布顺便照顾几个老弱病残。至于曹少身无长技,也留在家里打打杂。
曹少站在谷口目送潇洒走远,忽闻潇洒喊出口号:“告诉慧芸,化肥攻坚战一定要打赢。告诉钳工,一定要把电脑点亮!”
在那场大水中,潇洒舍己救人的高风亮节赢得了尊重,曹少看潇洒的眼睛少了防备多了些温情,临别之际心中对他生出恋恋不舍来,手卷喇叭喊道:“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事事要当心。”--“面试要是通不过,人家不要你,就赶紧回来,别死倔。”
“知道喽!”潇洒回头招了招手。
想了想有些话此时最是时机讲:“以前对你态度不好,别往心里去。”
也许不够大声也许人已走远没听见,未见潇洒回应。远赴他乡之人身影越来越小,拐个弯消失在天际地极之处无限朝阳之中。
留守人员勒紧裤带搞建设。
人是得见光的,不然成鬼魅了。老躲在山洞里不是个事,病愈的钳工从沐抚乡亲那儿借来木作工具,伙同曹少和李氏老爷子一起花费数月功夫择新址再起别墅,比老房子多了个朱丽叶式的小阳台,比原来的更结实更豪华。三个穿越者趴在新竣工的阳台上看半个月亮爬上来。钳工勉强打了个哈欠,“我困了。”钻进睡袋,身体蜷缩起来把拳头抵在肚子上抵御阵阵袭来胃疼。
“钳工,睡着了吗?”
“还没。”
“我也睡不着,饿!”
“听我说,蜷起来睡,用拳头顶住肚子会好很多。”
钳工向曹少传授抵御饥饿的物理方法之时,胶皮抱着睡袋从楼上单间下来,“我也睡不着,和你们聊聊。”
聊天能转移注意力有效抵御饥饿,但胶皮的话题不合适,“中午的合渣真好吃。”
那小半锅合渣是曹少捉到条蛇用蛇胆跟彭中原去换来的,确实好吃。刚来时还当大财主那会儿没带正眼瞧过豆腐渣为原料做的合渣,完美错过了这美味,所以当穷苦人也会有小惊喜上身。
“阿力瘦得不像样了,明天你出去砍柴带上他,万一抓个田鼠野兔啥的好补充补充营养哈!”胶皮说着打了个虚假到欠揍的哈欠,蹑手蹑脚上楼去。
“嗯—哎呀—哎呦--”一阵疼痛导致的呻吟让胶皮停下脚步投去关切,“你怎么了?”
钳工忍住哼哼说道:“胃疼得厉害!”
“你不有抗饿大法么,拿拳头顶住!”
“不管用啊!”钳工索性放声喊疼起来,“慧芸啊,不进食会不会生胃病?”
胶皮跑下来帮着钳工揉他那干瘪的肚子,“好歹还有口薄粥汤顶着,不至于胃穿孔吧。”
曹少给出真相来,“他可怜阿力,连着两三天了把粥省下来给阿力吃,自己光喝水了。”
只听胶皮突然“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高潮过后换抽泣,语无伦次道:“侬只戆大瘪三!你把粥给了阿力,你自己好歹哪怕生吞野菜野草呢,胃里头得有东西的啊!”忽向曹少怒目以对,“他疼成那样,不是胃溃疡就是胃穿孔了。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对我说!”
“我…”曹少结结巴巴,一指钳工道:“他不让我跟你说的哦。”
胃里空荡荡的没东西给胃酸消化,胃酸就会刺激肠胃黏膜导致黏膜损伤形成溃疡。胃酸不断侵蚀胃黏膜使其变薄以至侵蚀到胃部组织最后造成胃穿孔胃出血。好在有药,有药就还有救。胶皮打着火把赶去溶洞仓库里把胃药找了出来给钳工服下,当晚就抹着眼泪搂着钳工肚子和爱人同志睡在了一张床上。
如此看来,男人装可怜或将大大提速爱情之实质性进程。
第二天。
天色已近黄昏,觅食的秋虫们倾巢而出,爬过半干半湿烂泥包裹的脚板脚踝爬上裸露的小腿上。曹少对这种瘙痒已完全无感,懒得把虫子们拍掉,背起背筐,反手把柴刀扔进筐里,吆喝一声,“阿力,咱们回家喽!”
阿力竖起耳朵冲老爸打个招呼,他有重大发现。跟着阿力跑过山岗,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喜过望。说实话,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笨的山羊,被阿力追得走投无路索性盘腿坐下等着猎手的血盆大口。“阿力,停!人家身怀六甲。”
阿力苦出身却给自己找了个好人家,在众人的怜爱和庇护下沐浴着爱的雨露茁壮成长。长大了也长成了,好一条黑背牧羊犬。这孩子不光心理健康、模样也长得好,透着少年郎的阳光和强壮。就连老赵见了都要忍不住赞他是好后生!那是以前,此时的阿力饱受饥饿摧残再不复以往的风采。他眼珠子骨溜溜转,贼兮兮看主人一眼,无奈趴下,把滴着馋水的嘴巴埋进前肢里。
牵羊回平台。
“格老子,你可立了大功。”钳工夸奖曹少完全配得上世纪功臣的光荣称号,然后磨刀霍霍向孕妇,想赶在胶皮从田里回来前给到个惊喜,让心爱的女人补充点油荤。钳工胶皮,患难伉俪。钳工的肝病接近痊愈时,胶皮从他种种病理特征准确判断所患是甲肝,甲肝能治愈且不会遗传不会连累后代,于是胶皮绷紧的弦放松了,这一放松后遗症就随之而来了。田里的活太重总也干不完,营养又跟不上,她脸色白里发黄越发难看,小腿出现浮肿,例假都停了。钳工心疼女票,恨自己没用变不出钱来,最不济也得让她休息几天吃点好的补充营养。
曹少和阿力都存有把羊变成羊肉的心思,以实际行动来支持钳工。阿力叼来柴火,曹少上灶架锅烧水,一大锅水很快烧开,水蒸汽把锅盖顶得‘咣当咣当’响就等把羊开膛破肚洗剥干净扔锅里。
杀羊的活之前安排给了李氏,可恨那李氏端坐织机前挥梭织布假装忙乎打死不肯相帮,还和钳工硬刚,说杀了可惜,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是不晓得扩大再生产的道理。钳工气得血晕,拌嘴又拌不过伶牙俐齿的李氏,只得恶狠狠道:“你不肯杀,我自己杀!”拿着刀围着岩羊打转,寻找下刀的地方。他的手生来只会造机器,从来没杀过生,其意坚决临了手软,急得满头汗。
在岩羊‘咩咩’的叫声中钳工理会到屠夫不是随便就能客串的。
“曹少你上。”钳工笑脸央求。
这个叫曹少的货也是十足的心慈手软之辈,让他宰羊不如让他跳楼。苦着脸道:“老潘家的不同意,你还不知道她么,一文钱恨不得磨成粉来花。我们杀了下蛋鸡,她保准跟咱拼命。”
“人穷志短,唉、唉、人穷志短!”钳工活像九斤老太,怒斥曹少越活越没志气,“你看看我们这头领当的,被员工顶得没脾气。”
没钱发奖金又不能把人解聘,当领导的手里没有胡萝卜和大棒,不出意外会被恶奴骑头上。
阿力是头德牧。
搞半天,众人都忘了德牧的全称叫做德国牧羊犬。阿力基因自带放羊天赋,借阿力一臂之力,李氏委派曹少从事悠闲轻松但意义重大的生产项目:把植物蛋白转化为动物蛋白系统工程,该项目有个通俗叫法,就是放羊。同时正式解除阿力保卫干事职务,回归本职工作做回牧羊犬。无独有偶,似乎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过了几天,建筑工地农民工泰森回来探亲,带回来3只抱窝的芦花鸡和1只羽毛鲜亮、雄赳赳气昂昂的雄鸡。
在那逝去的幸福的往日时光里,胶皮手机定时响起的闹钟开启穿越众一天的生活劳动,人们从优美动听的《海上花》的旋律中醒来,在‘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的荡漾在你的臂弯’温柔的倾诉中迎接新的一天的阳光雨露。熟悉的旋律和倾诉已经沉寂有些日子了,兼职闹钟的手机在大水中荡然无存连根毛都没剩。大水后,每天起身靠自身生物钟调节。雄鸡司晨,司晨雄鸡的到来相当受留守人员欢迎。而母鸡们同样受万众瞩目…受数人瞩目,尤其胶皮寄予了厚望。鸡产蛋,蛋生鸡,鸡再产蛋,蛋再生鸡--同志们,1只母鸡1天生2个蛋,3只母鸡6个蛋…这可是指数级增长,可以在不长的时间内把整个平台变成鸡窝!
只是,有只母鸡被泰森捆得太紧,一条鸡腿被勒得血液不通坏死了。这只倒霉的残障女士不受公鸡待见,下的蛋为未受精卵孵不出小鸡,鸡蛋只好用作改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