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栓幼时经常看见娘被打,喝了酒的爹就像是疯了一样,爷奶只能干着急跺脚,却从来都拦不住人,每每都是以娘伤的鼻青脸肿哭的不成样子结束,最开始是他一个人看着, 后来有了妹妹,他还要护着妹妹不被打。
终于有一日,在父亲再一次发疯的时候,娘受不了,跑回了外祖家里,外祖带着舅舅还有好多人来了一趟,他第一次看见爹被打的鼻青脸肿,那给他小小的心里很多震撼,原来爹也可以被打,爹哀嚎的声音让他知道爹也有害怕的时候,爷奶在边上拦着,最后只能叹气家门不幸。
他记的那日来来回回许多人,之后娘收拾了东西,抱着他和妹妹哭了一场,舅舅和外祖催着娘早点走,妹妹哭着喊娘,娘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那是不明白,后来跟村里的小孩子打架,人家笑话他是没有娘要的野孩子,他愣住了,原来娘走了 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哭着跑回家,奶奶问他怎么了,他希冀的看着奶奶问:“我娘,我娘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他记得奶奶当时的神情,脸上又是怨恨又是无奈,最后还是跟他说了:“别怨你娘,她也是没办法。”
最后他记住的就是爷爷吞吐的烟气和奶奶皱紧的眉头,这个家就像是被乌云笼盖了一样,见不到一丝希望。
爹还是那个样子,娘走了,他喝的更厉害了,爷奶看着他的时候时常受伤,还要在外人面前帮着遮掩,后来他明白一句话,爷奶是是怕家丑外扬,一辈子的老好人,养了一个儿子这么不争气,惭愧丢人呀。
要养着家里几张嘴,还有一个只管自己潇洒的儿子,没两年爷奶也都走了,许是爷奶的离世让爹醒悟了,爹比之前好一点,最起码农活还是做的,后来他猜许是没人给爹 提供银子了,他没办法只能自己挣,喝了酒不敢打外人只敢打他,因为没有人给他兜底了。
有一天他跟妹妹在家,一夜爹没回来,他就知道爹又去喝酒了,回来怕是又要打他,他习惯了的,知道有人上门,他知道那是族长伯伯。
“长栓,你爹喝酒摔倒,没气了,你是长子,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直到族里帮着办丧礼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喝酒大人的讨厌爹没了,他高兴又伤心,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人人都说他是孝子,他只是觉的以后不用挨打了真好。
族长找他一起商量他们兄妹的生活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家就剩下他和妹妹了,他可不能倒下,他是哥哥,没人教他该怎么做,本能的让他做了选择。
“大伯,我爷说要是爹出事了,就把家里房子卖了,卖的钱换一个小房子,够我和柳儿住就行,其他的放在族里,每年给我们一点生活。”
我撒谎了,可是我知道爷奶建的这房子太好了,我小时候不止一次听见有人羡慕我爹,有个好爹娘,置办了这么大的产业,还有戏文里孤儿寡母的惨剧,他小也听的明白。
族长伯伯没想到他这样说,其实他家里的问题很明显,他跟妹妹都不小了,收养都不好找人,送去做上门女婿或者童养媳也不成,他这么说族长最后同意了,只是卖的银子放在族里,族长每月给发零花钱,长大后他是感激的,那钱不算多,只是他小的时候是拿不住的,族长帮着看着,他和妹妹磕磕绊绊也长大了。
听说爹没了,外祖来一趟,在小房子面前站着,这个老人心情复杂,最后放下粮食跟他说:“别怨你娘,她也是个人,以后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和你妹妹。”
我张口几次想要问问娘的情况,外祖看出来了,告诉我娘嫁人了,如今有了孩子,过的挺好的,不是不来看他们,只是孩子小走不开,他们也没告诉娘,如今家里除了他和妹妹就没人了。
“你也别怨我,那是我闺女,但凡你爹做点人事,我也不能就舍了你们直接把人带走,如今她嫁的远,我就盼着以后她过好日子。”
外祖说完就走了,一年他派舅舅送两回粮食,靠着家里的两亩地,外祖家的补贴还有族里好人家的帮扶,他总算是长大了,可以去给人做零工,挣口饭吃。
躺在躺椅上的王长栓想着命运的转折点,那日明海大伯来找他,说是给他寻了一个谋生的活:“长栓呢,你是个好的,跟你爷一样,不像你爹,不提他了,以后跟着你四叔,好好做生意,攒点钱再给自己成个家。”
明海大伯带着他去了王四叔家里,原来是要带着他去做生意,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他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干活,终于让他有了好名声,有人愿意拉他一把。
王家四叔一家子都是好人,他跟着挣了钱,就是妹妹也有人教导,学了打理家事和刺绣,他之前还愁,妹妹一个女孩子,他也不知道怎么管,瘦瘦小小的妹妹,跟四叔嫁的妹妹一点也不一样,如今可算是不一样了,妹妹的脸肉眼可见的有肉,人也大方了许多,所以他很卖力的干活,他想四叔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也愿意。
后来他攒了钱,彻底的不一样了,妹妹说了一个好人家,彼时他已经攒了钱,可以自己买一辆车,四叔说要是没本钱可以借给他,他想了许久还是把钱都给妹妹置办了嫁妆,妹妹跟他吃了不少苦,希望这份嫁妆能让她后半辈子过好。
他提前找了妹夫表明态度,他告诫妹夫,以后要是被他发现对不起妹妹,敢对妹妹动手,他二话不说就会把人带走,还好妹夫是个可靠的,妹妹是先苦后甜,前十几年吃够了苦,后半生都是安稳祥和。
再后来就是四叔问愿不愿意去府城帮着管事,他无牵无挂,直接就答应了,四叔一家待他不薄,他也使劲力气帮着四叔管事,四叔有心教他,他学到了不少。
在四叔家管了三年的事,后来他就接管了大部分外边的生意,再后来四叔给了他一成的分红,说是辛苦他了,他不想要,四叔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长栓,以你现在的能力要是想出,赚一份家业不难,你拿着四叔才放心用你。”
他知道四叔说的不对,他有本事,就是攒了钱也不够折腾的,可是四叔的好意他心里领了,他想着一辈子好好给四叔干活,既然他拿了分红,四叔更放心,他就拿着,之后他就更用心的管事,只要能挣更多的钱,那一成就不算多。
他三十岁的时候,四婶帮着他说了一门亲事,姑娘是给家里守孝耽搁了岁数,妻子嫁给他的时候二十三岁,那也比他小好几岁,是个贤惠厉害的,他喜欢被管着,岳父岳母也疼妻子,连带着他再一次享受到了爹娘的关爱。
“好你个老头子,让你看个孩子,你就是这么看的?”
王长栓被妻子的吼叫喊出声,就看见小孙女如今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捡到的树叶子在玩,趴在地上弄了一身的土,他回过神:“这不挺好!”
如今他呀也是个富家翁了,儿女出息了,他也在家当个老爷子享福了,每日看看孙辈,闲着没事去溜达溜达,这样的生活是再也没想过的,就是四叔一家去了京城,他不能去找四叔闲聊了。
“芝芝,快放下,那个不能吃,你奶奶看见该骂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