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下去!”
是夜,苏毅回到孟县县城,立刻召集众人开会。
“着各地乡绅贵族,开放山林允许当地庶民砍伐。”
“开仓放粮,扶危济困。”
“此冬赈济灾民,同样列入官吏考核。”
“灾后,监察官就位,立刻调查落实……”
…
华夏历,七年春。
苏毅启程,回归中部。
北方万民,含泪相送。
大雪飘扬,天寒地冻。
天府郡以南,玄鸟村,却是绿树如云,天蓝如碧。
几个孩子在林木间玩闹。
“三子,你妹妹呢?”
“她不就在石头上自己玩吗?”三子头也没回,“今天烤鸟蛋吃!”
“可……可她不见了呀?”
等到几人忙活完,返回大石头旁边。
没了孩子的踪迹,只有一只小鞋子,还有一串狼的脚印。
闻声赶来的三子母亲,捡起地上的棍子就打。
“三子他娘,把孩子打坏了!”乡亲劝说,“快通知大伙带上家伙,说不定能找回来!”
三子母亲打了一通,见孩子红着眼一声不吭,又心酸又心急。
村里猎户、农人浩浩荡荡搜寻附近的山林。
日头正午。
村人遍寻不见,已经准备回返。
“老山叔!”
“你……你后面!”
年轻猎户失声。
老猎户回头,但见树丛间,一只斑点虎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头虎跟平时见的不一样。
身上的不少斑点不像天生的,更像伤口。
它脚边则是被狼叼走的那个孩子。
孩子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两人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大吼大叫的靠近。
周围村人听见动静,也聚了过来。
斑点虎低吼一声,窜入树丛消失了踪迹。
“还有气!”
“……”
村中心,众人聚在一起聊着这怪事。
“明明是狼脚印,孩子却在虎脚下。”
“是不是你俩看岔了?”
“放屁!俺老山打一辈子猎,连狼跟老虎都分不开了?”
“就是他们拉一坨屎,我都能分出。”
“怪事!”
“你们说,这是不是天神的庇佑?”
“咱们村可是以前神使大人的领地……”
南部神虎救人的事,先在村民间传开。
加上玄鸟族领地的特殊意味,很快消息到了天府,到了整个南部地界。
乃至于传遍天下。
又有甘露降世,庆云见天。
渔人见白龟,农人见嘉禾。
消息传到中部,苏毅听罢只是一笑。
炎地。
沧澜河之滨。
作为中原人公认的生命源头,象征着文明的传承。
一座几经修缮的土台上。
炎皇屏退随从官僚,褪去繁复的冕服。
头戴简单玉冠,着素色麻衣,一步一步,独自登台。
上次登台,还是先君弃世时,由先君大臣将象征权柄的圭、钺交接给他。
炎皇面向滚滚大河,沉默良久。
似是自语,又似是对着天地祖宗的忏悔: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敬告于天。”
“自承祚以来,本欲昭先圣圣德,荣耀祖先。然,德不配位。”
“内不能安庶民,外不能服戎夷。”
“致使生民遭灾,山河动荡。”
“今有圣人出,其道恢弘,其行光大,合于天道,顺乎民心。”
“吾自知天命已改,愿效仿古圣,禅天下共主之位,让于有德者居之。”
“非为吾苟全之计,乃是天下诸侯庶民实所共愿!”
台下。
中原诸侯、文武百官,簇拥着苏毅抵达。
步至台下,听着炎皇带些解脱的声音。
苏毅莫名觉得肩上担子无比重。
未来天下不论发生什么,他就是第一负责人了。
定了定心,苏毅迈步上台。
炎皇转身,手中抱着一个生满铜绿的匣子。
打开后,匣内有两件器物。
青铜钺,象征着征伐不廷,号令诸侯的军权。
玄圭,象征祭祀天地,沟通人神的神权。
炎皇将匣子高举头顶,奉给苏毅。
“今,以神器付君,当君临天下,敬天恤民。”
苏毅深吸口气。
后退一步,三揖而起。
随后,上前郑重接过匣子。
又自袖间取出一束稻穗,在炎皇注视下放入。
“这是养育万民,安定社稷之治权!”
“善!”.
晨光喷薄,金色洒满大河。
炎皇独自下台,沿着来时路朝回走。
臣僚欲跟上,被他制止。
苏毅高举匣子,示于诸侯与万民代表。
“天命无常,唯德是辅!”
“天下非是吾一人之天下,是万民之天下。”
“吾敬膺天命,必以此身,开辟新天!”
“开辟新天!”
公侯、庶民山呼响应,声音在河谷间回荡。
…
“君上受命于天,如今天下太平,又有祥瑞频现。”
数日后,齐郡郡城。
“君何不于天阙山封禅,沟通天地神只,奉告盛世太平,祈求风调雨顺,长治久安?”
“封禅……”这个词,苏毅已经自不同人口中听过几次。
“如今新政初见成效,封禅又是劳民伤财之举。”
“再说吧。”
三年后。
华夏历十年,春。
原炎地王邑,华夏都城。
汇报战事的边境将领退下后,苏启问道:“父君,为什么边疆总有杀不完的蛮族?”
苏毅笑了笑:“因为他们见我们东西好,总是想抢过去!”
“可儿臣听统领的意思,他们好像没招惹咱们!”
“你错了!”苏毅起身,指着墙上的地图道,“这块土地本来是我们的,他们来了就不想走。”
“欺压我们的庶民,意图长居于此,土地能白白拱手让人吗?”
“一个国家,领土太小是万万不能的。”
“可这片地不是不能种粮食吗?”
“土地除了种粮食外,用处多了!”苏毅解释,“你要记住,咱们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
“……”
天阙山。
在炎地东部。
是历代圣王登顶封禅之所。
苏毅乘车去东夷郡视察时,曾自山下大道经过。
广袤平原上,天阙山拔地而起。
相对高差大,视觉效果极其震撼。
是年春。
地方官员、朝廷大臣的不断上书下,苏毅着礼部选定了吉日。
他自忖没有半点要展露功绩的想法,也没有朝任何人透露。
总之,隔三岔五,臣僚就要以发现祥瑞、天下太平为由,请求封禅。
苏毅也有意昭告天下。
这新都的选址,以及构想的国号历法。
所以,便应了下来。
东行的队伍浩浩荡荡。
在中央为官的诸侯,乘着马车,个个心神荡漾。
他们都参与朝廷的决策,身为权力中枢的一员,跟着君主封禅,是无比的荣耀。
礼部官员、史官、其他各部臣僚也有随行。
姚羽跟苏启就跟在苏毅身边。
其他妃子、子女,苏毅以国家大典,非外出游玩的原因,让她们留在国都。
君主车驾居中。
队伍前方禁军开路,后方是浩浩荡荡的百官车队。
队伍后面,还跟着几家,穿着各异的化外使臣。
整个队伍绵延几里,旌旗蔽日。
所过之处,地方官员及庶民,热烈迎接。
队伍提前三日,即在山下扎营。
吉日前一天。
便要登顶,否则赶不上吉时。
庞大的仪仗队伍像一条长龙,沿着盘山道,缓缓上山。
“这星辰好像能抓住一样。”苏启在山顶的行宫院里。
几岁的孩子背着小手,仰头看天。
“太子殿下。”侍女拿着披风,“山上夜里风大,您小心着凉。”
“明日还要早起,殿下还是要早些休息的。”
“一会在回去。”苏启摆摆小手。
“妹妹要是也在就好了,这星辰跟她眼睛一样亮。”
“小公主太小,受不住寒气。”
“那你知道什么是寒气吗?”苏启问道。
…
四更天。
山顶已经是灯火通明。
行宫内外,侍女侍从礼官都已经就位。
苏毅起床,洗漱、用餐。
“苏,鸾刻意嘱咐我帮你更衣。”姚羽已经穿戴整齐。
衮服琐碎又厚重,冠冕、佩玉又多有讲究。
众臣僚就位。
礼器、祭品陈列完备。
等到安排就绪。
东方已经有鱼肚白出。
在礼官的唱赞声中,苏毅步履沉稳的登上圜台。
东方即白,云海翻滚。
太阳跃出地平线,金光撒上圜台,苏毅身上华服熠熠生光。
这天人交融之际,强烈的神圣感于每个人心间蔓延。
苏毅微微眯着眼睛。
登天阙而小天下。
这苍茫大地,终究由他来主沉浮。
登顶于山顶圜台祭天,下山于山脚方坛祭地。
“礼仪既成,普天同庆!”司仪喊的嗓子沙哑。
“新时代已经开始,但一直未曾昭告这个世界!”
苏毅若有所思的,看看遥远的西方。
“吾决定,建国华夏。定都中部炎地,更其名为沧阳。”
“即日起,凡我华夏国人,当守华夏历、行华夏法!”
“普天之下皆华夏土,率土之滨皆华夏民!”
“自此,无有诸侯封疆,天下一统,万民一家!”
“天下一统、万民一家!”
“……”
山下呼声响彻云霄,震彻天地。
前华夏史——太祖本纪记载:
太祖,其兴于南微。
初,天下割裂,诸侯争相为利,加之四夷交侵,民不聊生。
太祖有超越时代的智慧,知分封制乃天下动乱根源。
因此以神通,作奇器以富国,行仁政收民心。
教民牛耕,授以水车。废奴分田、轻徭薄赋。
更能洞察人心,以份额、技术为本,使诸侯甘心亲附。
创金帛赐爵以收诸侯之权,不战而屈天下诸侯。
后又行推恩令,进一步削弱诸侯财力。
建立中央常备军,实现兵来于国,将出于朝。
统一货币……
有后世史家盛赞:华夏太祖一生,功绩无数。
然其主要功绩有三:
其一,制礼作乐,革故鼎新,发明文字,且推行天下,让当时的时代从神权的思想下,逐步解脱出来,为华夏族后来以人为本的核心思想奠定了基础。
其二,致力于书同文、车同轨,又辅之以天府学宫的文化认同,塑造了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人们心中,强大的文化内聚力和民族认同感。后华夏族饱经风霜,依旧巍然矗立,与太祖之化脱不开干系。
其三,开疆拓土、收复失地,将广大土地纳入版图,又辅之以郡县制度,成为后世历代王朝沿用的模式。
…
天阙山下。
车队重新开拔。
几个史官凑在一起商议。
“如今封禅已毕,神使大人功业比天还高。”
“古之圣人事迹流传不衰,神使大人却不让大家记述。”
“我看,要不咱们在这天阙山,找块雄石,刻下神使功绩,也好昭告天下,流芳百世。”
“好主意!”
……
(全文完)
(后续会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