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玑马上明白过来,她当着这么人的面询问北凉铁骑出身的陈怀安骑过马?
有心人听到会怎么想?
陆玄玑自知自己失言了,想要找补却被陈怀安直接打断。
“想要骑好马,先得让马儿乖巧听话好调教。”
陈怀安瞥了一眼陆玄玑:“公主还是不懂马,你那种训马方法过于粗暴。”
“我北凉儿郎视马如侣从不虐马。”
陆玄玑悻悻的点头:“徐惠,将这些汗血宝马牵到军营的马厩,找人好生照料。”
“尤其要照料好世子的这匹烈马!”
徐惠吩咐白袍军将士牵马去军营。
同一时间。
太学府前任院士黄沾极的府邸。
张超带着三万白袍军入住,练兵。
管家急匆匆的赶回来,小声在黄沾极耳畔说道:“老爷,靖国公揣着几幅名家字画去了京都第一富商沈国金的家里。”
“什么!”
黄沾极忍不住的惊呼:“宁甘可是视这些字画如命,平日里老夫去他府上想要瞧一眼都得恳求一番。”
管家郑重点头:“消息确切,靖国公被北凉世子逼着变卖名家字画。”
黄沾极不可思议,“这个北凉世子竟然能把宁甘逼到这个份上?”
他情不自禁的探头看了一眼府内正在训练的白袍军。
黄沾极起身来回踱步。
他时而咬牙,时而叹气,时而拉开抽屉...接着又猛地推上。
“哎呀!”
黄沾极猛地跺脚,一把拉开书案的抽屉,拿出一副卷轴对管家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把张旭的这幅草书带去沈国金府上,就按照他以前出的价格卖了。”
“然后去靖国公府把债还了。”
“啊?”
管家觉得自己听错了。
九州张旭,草书第一人。
绰号:草狂。
此人写了字立刻就会撕毁,他从不卖自己的书法,也从不送自己的书法作品。
就算是故交好友也不送。
除非他醉酒以后不自知的情况。
所以张旭的草书在九州市面上几乎没有。
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故交,趁着张旭醉酒后才能侥幸得到他的书法作品。
黄沾极就是其中之一。
可现在他竟然要卖?
“愣着干什么!快去!”
黄沾极朝着管家训斥:“宁甘是什么性格什么样的人老夫最清楚!他都卖字画了,你觉得老夫不卖能扛过去?”
“非要等到北凉世子和六公主亲自来府上逼着老夫卖字,还不如主动一些的号。”
“可...张旭的字是老爷的心头宝啊!”
黄沾极打断管家,咬牙切齿的模样:“去!”
管家赶忙带走书法卷轴匆匆离开。
黄沾极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满脸的肉疼。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自言自语着:“北凉世子,医术超绝,精通权谋,还会怪异的武学,可是传闻中的北凉世子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如果是北凉王一直在遮掩陈怀安的锋芒,那他来到长安更应该低调行事才对。”
“这里面究竟有隐藏着什么玄机?”
黄沾极低头思索着...
同时,其他几位老赖,谯国公等等,听闻宁甘变卖字画,他们和黄沾极一样。
第一时间变卖家产筹钱还账。
长安城郊外的醉霞湖,河畔凉亭。
这里是京都有名的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聚会场所。
“诸位,下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诗会,这一次我们不能在像往年一样守旧,一定要琢磨出一些新花样。”
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极其艳丽的女子。
正是宁甘的女儿,京都第一才女宁凝露。
陈怀安口中的‘露露’。
西香诗会的社长。
其他公子少爷小姐们也都是京都有名有望的权贵子弟。
这时,一名世家公子匆匆跑来,疾呼:“宁小姐!不好了!”
“北凉世子和镇国公主带着白袍军把靖国公府包围了!”
宁凝露瞠目结舌的看着来人:“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有人敢率军包围她父亲的府邸?
来人喘着粗气:“北凉世子率大军逼着宁老还国债。”
“长安城的百姓都看到了。”
“而且宁老已经被逼着带上收藏的字画去了富商沈国金的府上。”
围在宁凝露身边的一众公子哥,其中一位眉目充斥着自负神情的公子怒声道:“岂有此理!”
“一个小小的北凉世子,竟然欺负到宁老的头上了。”
“真拿自己当大奉驸马了?竟敢在天子脚下作威作福?不过是一个赘婿罢了!”
“凝露放心,我这就替你去教训这个北凉世子!让他涨个记性,这里是大奉京都不是贫瘠的北凉!”
此人正是皇帝的亲外甥李亦。
很明显,这个货爱慕宁凝露,想要借此机会出出风头。
其他公子小姐们也是纷纷附和:“李爵爷说得没错,不能让北凉世子在我大奉京都如此嚣张。”
“李公子可是世袭公爵,谁人不得给李爵爷三分薄面?”
“宁姐姐,我们这就陪你去靖国公府。”
众人奉承着李亦。
李亦更是自负昂首挺胸舍我其谁的样子。
“走。”宁凝露带着一帮京都的权贵公子们朝着靖国公府赶去。
同一时间。
靖国公府。
跟随宁甘取银子的白袍军将士满脸兴奋的归来,离得远远的便喊着:“公主殿下,我们拿到银子了。”
“宁老体谅我们的难处,变卖字画多出的二十万两白银也都给了我等。”
他们手上搬着整整十箱钱财。
有整块的银锭也有散装的碎银和铜板。
宁甘特意吩咐沈国金如此装箱。
同一时间。
其他几支白袍军也都满载而归。
二十万白袍军全部归来。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难以言明的喜悦。
陈怀安看着这些白袍军将士脸上的喜悦,他心里忍不住有种莫名的心疼。
他前世带着农民工讨薪时,他们要到酬劳的表情和这些白袍军将士一模一样。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年关时却因为没有酬劳连回家过年都是一种奢望。
当拿到钱的那一刻能不喜悦吗?
大奉的将士更甚。
他们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朝没明日的打仗。
这时,宁甘朝着陈怀安伸手,冷声道:“世子,借据可以还给老夫了吧?”
陈怀安掏出宁甘的借据,恭敬的双手呈上,“学生谢宁老仗义出手。”
“我代二十万白袍军谢过宁老。”陆玄玑也朝着宁甘作揖。
宁甘酸溜溜的语气:“老夫可不敢当镇国公主和世子如此大礼。”
他瞥了一眼府门钱碎裂两截的牌匾,看着陈怀安:“世子,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老夫如约还上了。”
“你碎裂老夫的牌匾是不是得赔?”
“你拿老夫的茶叶是不是得还?”
陈怀安揉揉鼻子:“宁老,甘玲百姓的万民书不是用来悬挂的,而是铭记在心的。”
“宁老若是不嫌弃,学生亲笔书写一副字赠予宁老?”
宁甘不屑的表情:“你的字可比得上书圣王志贤?”
陈怀安同样不屑:“学生一点不托大的说,王志贤和学生老师的书法相比,他给我老师提鞋都不配!”
宁甘立刻来了兴趣。
他倒要看看陈怀安书法师承何人,竟是连当世书生王志贤都不放在眼里。
“管家,笔墨宣纸书案伺候世子!”
很快。
书案、宣纸、笔墨备齐。
徐惠亲自磨墨。
陈怀安来至书案前,提笔,书写。
这一刻,陆玄玑看着立在书案前的陈怀安好似变了一个人。
因为陈怀安的注意力都盯在宣纸上,他似乎忘记了周边的围观的百姓,忘记了一切。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有魅力。
一时间,陆玄玑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陈怀安蘸墨挥笔一气呵成。
偌大的宣纸上赫然跃上四个大字。
两袖清风!
陈怀安临摹的书法正是书圣王羲之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