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坛之上,孔弘绪被堵着嘴,捆得像个粽子,瘫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眼中满是绝望。
小玄猫看着他那副熊样,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转向孔夫子,语气倒是缓和了几分:“夫子,您老人家且先坐下,消消气。在细数这起子不肖东西的龌龊事前,本喵还是先跟您说说这‘衍圣公’的由来吧。”
孔夫子闻言,强撑着翻腾的气血,在弟子端木赐的搀扶下,缓缓坐回席上,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小仙使……请讲。”他倒要听听,这“衍圣公”究竟是何等荣耀,又是如何让这些不孝子孙,仗着这名头行下如此龌龊之事!
小玄猫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夫子啊,自您仙逝之后,您的思想和学说,在经历了百家争鸣的激荡后,便逐渐被后世的帝王们所看重,并一步步推向了高位,成为了后世历代王朝维护统治、教化万民的思想基石。”
“尤其到了汉武帝时期,采纳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策。自此以后,儒家思想便成为了华夏大地延续两千余年的官方正统思想。历代的帝王,也都尊称您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在各地修建文庙,四时祭祀,以示尊崇。”
杏坛之上的孔门弟子们闻听此言,脸上不免泛起与有荣焉的红光。
然而,孔夫子脸上虽然也闪过一丝欣慰,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未曾消散,反而因这极高的尊崇而添了几分沉重。他隐隐觉得,盛名之下,若后人不孝,那便是更大的罪过。
果不其然,他便听小玄猫继续说道:“为了彰显对您的尊重,以及对您血脉后裔的优待。从西汉元帝开始,您的嫡系后人就被封为‘褒成侯’。后来呢,这爵位也是几经变更,到了宋仁宗至和二年,便正式改封为‘衍圣公’。”
“‘衍圣’二字,取的便是‘繁衍圣裔’之意,寓意着您的血脉与学说能够代代相传,光耀后世。”
小玄猫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其职责嘛,首要便是负责祭祀您这位先祖,管理孔林、孔庙、孔府这‘三孔’之地。同时,也被赋予了教化一方,传承儒学道统的重任。”
“可以说,每一代的衍圣公,都被天下读书人,乃至整个朝廷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恪守祖训,弘扬儒风,成为世人表率。”
听到此处,孔夫子心中已然雪亮。他一生致力于教化万民,从未想过要凭借自己和弟子们所传之道,让子孙后代获得如此显赫的世袭地位。但既然子孙已经获得了这样的殊荣,那便理应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谨言慎行,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
可一想到地上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再联想到小玄猫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孔夫子只觉得胸中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正在疯狂滋长,仿佛要将他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果然,小玄猫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可惜啊……有些所谓的‘衍圣公’,似乎是将这份尊荣与责任,当成了他们肆意妄为、作威作福的资本了呢!你说对吧?孔弘绪?”
被如此直接点名,孔夫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从坐席上站起!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听了,只想知道,这个名叫孔弘绪的不孝子孙,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天理难容的龌龊事!
“孽障!”
孔夫子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也顾不得什么先祖仪态,对着那孔弘绪,抬脚便是一记重踹!
“嘭!”
“呜嗷——!”
孔弘绪被踹得发出一声闷哼,本就因之前的刑罚而剧痛不已的身体,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孔夫子犹不解气,对着一旁的弟子怒喝道:“把他嘴里那腌臢物事给吾取出来!”
一名弟子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地将那块散发着异味的足衣从孔弘绪嘴里扯了出来。
孔弘绪刚得了喘息之机,便听孔夫子那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你这孽障!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让小仙使将你这般提溜到此!从实招来!”
孔弘绪此刻哪里还敢说话,他被孔夫子那一脚踹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屁股和手指的旧伤新痛交织在一起,疼得他浑身冷汗直冒,只能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徒劳地磕头求饶:“先祖!先祖饶命啊!孙儿……孙儿错了!孙儿真的错了!”
孔夫子见他只知求饶,却不肯吐露实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连声怒道:“好好好!你不说是吧!”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侍立在不远处的另一名弟子厉声吩咐道:“去!速去将孔鲤给吾唤来!让他请家法过来!还有!将府里所有家眷,不论男女老幼,尽数给吾召集到此!丘今日,便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清理门户!将这些败坏门风的孽畜,一一处置了!”
那名弟子闻言,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道:“是!夫子!”说罢,便急匆匆地转身,朝着府内跑去。
而此刻正在府内帮自家父亲整理典籍的孔鲤,一听闻自家父亲竟然要请家法,还要让府内家眷尽数到场,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他深知,自家父亲无论是教授弟子还是对待亲眷,几乎从未动怒,更遑论请家法、体罚这类事情,那更是闻所未闻。究竟是出了何等惊天动地之事,才能将父亲气到这般地步!
孔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府内所有亲眷都请了出来。他又急匆匆地取来了家法所用的夏楚(战国时代用于教学的体罚工具),随后,孔鲤便领着一群神色各异、惴惴不安的孔府家眷,匆匆赶往杏坛。
待孔鲤带着孔府众人抵达杏坛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数十名孔门弟子,神色肃穆,分列两旁。孔夫子端坐在平日授课的主位之上,面沉似水,双眸中燃烧着前所未见的怒火。杏坛边缘,三个被五花大绑、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发型怪异到令人不忍直视的男子,如同三袋货物般被丢弃在那。而杏坛中央,另有一人,同样被捆缚着,正对着孔夫子疯狂磕头,想必便是来时路上弟子口中提及的,那位被小仙使从后世抓来、犯下滔天大罪的孔家子弟。
那只传说中的小玄猫,此刻正慵懒地趴在孔夫子身旁的桌案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碧琉璃般的猫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正对着那磕头不止的孔家后人说着什么。
孔鲤不敢怠慢,当即领着众亲眷上前,对着孔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亲眷们也知事态严重,自觉地走到孔夫子身后,垂手肃立,大气也不敢出。孔鲤则双手将那夏楚呈递给孔夫子。
孔夫子接过夏楚,他目光如刀,再次射向地上那个不断磕头的孔弘绪,厉声喝道:“孽障!你究竟犯了何事!说是不说!若让小仙使替你说了!那便不是家法那么简单了!”
孔弘绪闻言,磕头的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心中一片冰凉,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说也是死!不说,恐怕会死得更惨!他要怎么说啊!这让他如何开口!
就在孔弘绪满心绝望,纠结万分之际,孔夫子见他迟迟不语,已然认定这孽畜是要负隅顽抗到底了!他怒哼一声,对着弟子吩咐道:“将之前小仙使拿出来的那张凳子放好!把这孽障给吾押上去!”
两名弟子立刻上前,将一张坚固的条凳摆放在杏坛中央。孔弘绪一见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先祖是真要动用家法了,吓得魂飞魄散,又开始拼命挣扎:“先祖!先祖!求您!求您饶了孙儿吧!”
然而,孔夫子此刻听得进他的哀嚎。他转头对着小玄猫,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小仙使,有劳了。还请将这孽畜所犯下的恶行,一一告知我等。”
小玄猫闻言,碧琉璃般的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它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应道:“夫子,客气了!”
孔夫子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再次开口问道:“不知小仙使那个同步刑罚的之法,可能对丘之后人使用?”
此言一出,不仅是孔弘绪,连带旁边捆着的孔胤植等三人也是浑身一僵。天幕之下,历朝历代凡有孔姓血脉者,此刻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小玄猫闻言,眼睛一亮,尾巴愉快地甩了甩:“自然!”
孔夫子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便有劳小仙使,将这孽畜所受刑罚,同步与所有犯下与其同等罪孽的孔家后人!”
小玄猫闻言,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猫脸上露出了然的坏笑:“那啥,夫子,若您要宰了这货,那……”
孔夫子闻言,身子微微一震,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杀!若他们犯下滔天罪恶,当诛者,不杀!丘如何能面对天下人!又如何能为人师!”
“轰——!”
孔夫子此言,不啻于一道惊雷,炸响在杏坛内外,也炸响在天幕之下所有人的心头!
[圣人风骨!当真不愧是圣人!]
[壮哉!圣人这是要大义灭亲,清理门户啊!]
然而,孔弘绪此刻却是彻底崩溃了!先祖这是真的要下死手,清理门户了啊!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的开口求饶:
“呜呜……先祖……饶命啊……孙儿……孙儿知错了……小仙使……不要说……不要说啊……”
可回应他的,却是孔夫子更为凌厉的暴喝:“孽畜!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孔弘绪闻言,如遭雷击,瞬间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绝望之下,他竟是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惨,闻者无不心惊。
小玄猫可不会理会他的哭嚎,它伸出小爪子,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划。一道光幕凭空出现,光幕之上,赫然显示出孔弘绪的生平档案。
小玄猫看着光幕上的文字,冷哼一声,朗声道:“孔弘绪,字以敬,号南溪。孔夫子第六十一代嫡孙。八岁时,因其祖父孔彦缙过世,袭封衍圣公,成为曲阜孔府宗主。十岁时,受大明着名留学生朱祁镇同学赏识,赐京城宅院一座。成年后,娶当朝首辅大学士李贤之女为妻,借姻亲关系,巩固自身权势。”
小玄猫说到此处,语气一顿,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讽,笑道:“接下来,就让大家伙儿都好好听听,你这位衍圣公干的好事吧!”
孔弘绪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不……不……”的声音,拼命地想要阻止。
然而,小玄猫哪里会理他半分,声音陡然转厉:“孔弘绪,作为衍圣公期间,在曲阜私设公堂,滥用刑罚!奸辱乐妇四十余人,其中部分受害者不堪受辱,被胁迫致死!不仅如此,还无故杖杀平民,包括抗命不遵的仆役与前来申冤的无辜百姓,据不完全统计,直接死于其手下的命案,便有四条!”
小玄猫念完,顿了顿,歪着脑袋,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猫眼盯着抖如筛糠的孔弘绪,慢悠悠地问道:“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有冤枉你半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