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落井下石,对恩将仇报的贾雨村大肆鞭挞。
甚至很多人揭发出贾雨村更多罪恶。
于是乎贾雨村转眼之间,就从之前正义凛然的忠臣直臣,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奸官佞臣。
贾雨村瘫倒在了大殿上。
王子腾虽已被剥掉官服,仍忍不住瞅着贾雨村敞怀大笑,直笑其恩将仇报自作自受。
最终皇帝下旨,即刻捉拿宁国府贾珍父子归案,捉拿涉王子腾案及贾雨村案的所有人犯。
封禁宁国府,封禁王子腾府,封禁贾雨村府。
并且这三家的主仆男女全部封禁在府内不得外出,待案件审理清楚,再给予重判。
另贾赦已死,贾琏主动上书揭发其父罪行,并愿代父受刑,以全忠孝。
念其忠心可嘉,孝心亦可怜,免其罪责,并允其继续承袭祖宗爵位。
但贾赦之罪不能赦免,着令荣国府变卖贾赦名下产业,一月之内上缴三十万罚银,以儆效尤。
消息传回宁荣两府,贾母虽然已有预料,仍免不了泪落如雨。
王夫人在佛堂之中,先听说宁荣两府劫难降临,她还颇有冷笑。
可是当听说荣国府死里逃生,反而她娘家大哥王子腾死罪难免时,王夫人却当场晕倒。
虽然王子腾禁止她再回娘家,可是她跟王子腾乃是一母同胞的至亲兄妹,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还是能够得到原谅,能够重新得到王子腾的宠爱与支持。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最后的根基与后台,竟轰然崩塌,从此她在荣国府,恐怕再难有翻身之日。
……
荣国府这边还算安静。
然而一队一队的官兵,迅速从荣国府大门前走过,直接扑向宁国府,很快就将宁国府团团围住。
直吓得宁荣街上的贾府奴仆以及贾府族人,全都关门闭户栗栗自危。
可是关门闭户也没用,很快地,居住在宁荣街的十多户宁国府管家奴才,也被驱赶进入宁国府内。
至于贾珍父子,已被当场抓捕,押往刑部暂且收监,等刑部与大理寺审清他父子所犯罪恶以后,再请圣人定夺。
府里的几个女主子,以及下边的丫头媳妇管家奴才,全被封禁在府里。
任何人胆敢逃逸,皆当场斩杀。
宁国府内哭号震天。
荣国府这边也是人心惶惶,连走路都轻手轻脚,连咳嗽都不敢有一声。
贾母躺在床上泪流不止。
也唯有她这个老封君心里清楚,宁国府彻底垮掉,对她荣国府来说,该是多么沉重的一个打击。
之前两府互相仰仗同荣同损,即便是跟几家老牌子的郡王府相比,也不遑多让——比如北静王府,就从来不敢小觑了宁荣两府。
如今荣国府虽然逃过一劫,但却成了孤根独木,在各大武勋中的地位,必将一落千丈。
可是她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求贾环再到各处运作转圜一下?
就算她撇下老脸开了口,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孙儿为难而已。
若非那孙儿早有布置,今日被抄家的可就不止是宁国府,她荣国府一样在劫难逃。
如今好不容易得圣人宽宥,不仅未被抄家,连爵位都保了下来。
她若不知好歹,还想各处攀扯救下宁国府,恐怕只会燃起圣人的怒火。
她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偏偏丫头来报,说官兵要入府捉拿四姑娘,但被环三爷拦在前边。
环三爷请老祖宗即刻写一封奏章呈入皇宫,救下四姑娘免受牵连。
贾母这才想起贾环曾经提到过此事。
她对惜春虽然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毕竟自幼养在她的身边。
况且宁国府阖府遭难,她又岂能忍心将这唯一有机会逃出生天的孤女,生生推到死路上?
因此贾母虽浑身无力,仍强撑起身书写奏章,只求圣人大开鸿恩,放过惜春一条性命。
……
当宁国府被封禁的消息传进内宅,最惶恐最惊怕的莫过于惜春。
但此时迎春黛玉皆已出嫁,与惜春同一个院子住着的,唯有探春。
探春搂着面色煞白瑟瑟发抖的惜春不住安慰,说道:“你放心,还有你环三哥在呢,她一定会保下你的!”
偏偏刚刚说到这儿,一个丫头冲进来,叫道:“四姑娘不好了,官兵来了我们荣国府,要求荣国府交出四姑娘,要将四姑娘一同封禁在宁国府内!”
惜春“啊呀”一叫,顿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急得探春一边用拇指狠狠掐她人中,一边喝道:“后来呢?你环三爷在哪儿?”
“环三爷正在大门口拦住官兵,又让人急速传报老太太,请老太太写一封奏章呈交圣人,言明四姑娘一直是在老太太膝下养着,早就跟宁国府那边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
探春气得厉声喝骂,“要是把四姑娘惊出个好歹来,我先要了你的命!”
那丫头明知这位三姑娘也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况且三姑娘背后有环三爷撑腰,阖府上下有哪一个敢对三姑娘不敬?
直吓得那丫头赶忙跪下,连叩响头,直叫“饶命”。
惜春幽幽醒转。
探春赶忙将那丫头刚刚说的话复述一遍。
末了说道:“你放心,一旦奏章呈交到圣人案头,圣人必然大开鸿恩!要不然你环三哥,也不会急着请老太太写这份奏章了!”
惜春泪如雨下,大哭说道:“我早就知道,我早晚会受宁国府那边牵累,就宁国府做的那些恶事,连我都素有耳闻。
可惜我就是一个弱女子,根本身不由己,本想置身事外自清自洁,但终究还是牵连到了我身上。
早知道,我就该在敬老爷去世的时候,直接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胜过在这红尘浊世,受这种惊喜,遭这份冤屈!”
探春垂泪劝道:“千万不要胡说,咱们的确身为女子不能自主,可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好哥哥好弟弟嘛!
有他撑在前头护着咱们,咱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有个好归宿的!
你就看林姐姐跟二姐姐,不都嫁了如意郎君?就连薛姐姐,也是托了你环三哥的洪福,才能嫁入高门!
所以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环三哥待你比待谁都亲,你刚刚说的这些话被他听见,连他都要伤心了!”
“我何尝不知道环三哥待我比亲妹妹还亲,可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愧对环三哥!
如今宁国府犯事,牵连到我的身上,又不知道环三哥要浪费多少人情,才能救下我这条命来!
我这辈子是报答不了环三哥了,只能下辈子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环三哥大恩大德!”
“孩子话,都是至亲姊妹,说什么报答不报答!”
探春一边跟着流泪,一边不住解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