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当天仍去圣学堂。
走在路上钱槐便隔着车窗帘,笑嘻嘻地央求贾环道:“听说彩云去了三爷院儿里,不知三爷能否做主,把彩云许给小的!”
贾环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喜欢彩云 ?你不是喜欢柳五儿么?”
原着中的钱槐五毒俱全,仗着有些财势,想要强娶柳五儿,奈何柳五儿一心想进怡红院,坚决不肯嫁钱槐。
钱槐还曾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娶到柳五儿。
没想到如今跟了贾环几年,性子比从前好了很多,赌博酗酒之类再也没有了,竟连他喜欢的女孩儿都变了。
“我以前是喜欢柳五儿,可她一心想进怡红院,我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
钱槐不无自傲地扬起下巴,“前儿柳家的还找我老娘问,看能不能跟我接亲,被我一口拒绝了,这叫好马不吃回头草!
彩云虽然没有柳五儿生得好看,可彩云是个会过家的女人,若非宝二爷身边的茗烟放出话来想娶她,我一早托媒人上门提亲了。
但如今彩云进了梨香院,他茗烟仗着谁的势子都不好使了,所以我才求三爷做主,倘能娶到彩云,我们夫妻一同为三爷效力,岂不更是尽心尽力?”
“这个主我可做不了!”
贾环呵呵一笑,“不过晚上回去,我可以帮你问问彩云,她若肯呢那就皆大欢喜,她若不肯你也不许纠缠!
不过昨儿听彩云老娘的意思,他们一家都很看好你,说你不仅变好了,还懂得攒钱娶媳妇了,对你好一阵子赞不绝口呢!”
钱槐大喜,赶忙说道:“那就谢过三爷了!”
之后贾环没再跟钱槐说话,自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贾环跳下马车进皇宫。
却不料大皇子又在宫门内等着,一见贾环,便满脸笑容走了过来。
贾环忙道:“大殿下今儿怎么没有上朝观政?”
“前儿不是说过嘛,今儿是我忠顺王叔的生日,我父皇让我早点去祝寿,免了今日上朝观政!”
大皇子一边说,便又伸手来拉贾环。
贾环后退一步,奇道:“大殿下自去祝寿,又在这儿等我干吗?”
大皇子笑道:“我前儿跟你说过呀,我皇叔特意让我带上你一块儿去!”
“可我前儿也跟大殿下说过,我不会去的!”
贾环不由得皱起眉头。
大皇子无奈摇头,说道:“我也说了你不会去,可我皇叔说你若不去,他就要安排马车来接你了!”
贾环更是郁闷,说道:“祝寿都是自愿前往,哪有接人为自个儿祝寿的!”
“我皇叔就这脾气!”
大皇子苦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我也有点担心,但……孙绍祖出公差了,你跟我一块儿去,倒比我皇叔另派马车接你过去要好很多!”
忠顺王是太后亲生,原比当今皇帝更有资格儿登基做皇帝。
但他有个怪毛病,那就是极好男色,并且毫无遮掩。
当年太上皇尚在大位的时候,在他王府里就养了几个男宠,为此甚至冷落王妃。
太上皇对他严加管教,他却屡教不改,最终太上皇只能扶持现在的睿隆皇帝登基。
一般来说单字封号是亲王,双字封号是郡王。
但太上皇一则恼恨忠顺王不够孝顺,二则想要他改过自新。
因之一改常规,给了忠顺王二字封号,但其实忠顺王并非郡王,而是亲王。
贾环诗名满天下,并且俊俏风流无双无对,比忠顺王心爱娈宠蒋玉菡犹有过之,忠顺王岂能毫无觊觎之心?
但贾环早就听说过忠顺王的名声,也知道此人不仅喜好男色,更是宁荣两府最终走向衰落的幕后推手。
贾环又怎么肯去与这位声名狼藉的亲王打交道?
因此忠顺王每每邀约,贾环总是婉言拒绝。
换了另外一人如此不识好歹,忠顺王必然直接令人抢入府中。
奈何贾环不仅跟大皇子是至交好友,更是孙绍祖视若性命的宝贝师弟。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孙绍祖就是一个莽夫野人,除了皇帝跟太上皇,他谁的面子都不卖。
真要惹恼了孙绍祖,就算是他忠顺王府,孙绍祖也敢拿刀上门砍人。
偏偏孙绍祖武功高强,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除非他犯下大罪,皇帝或者太上皇也要对他下手,否则忠顺王还真不愿意轻易得罪孙绍祖。
直到最近几天孙绍祖被皇帝派往外省出公差去了,忠顺王恰恰要过四十三岁的生日。
忠顺王府里有一片金菊园,正好赶在忠顺王寿辰之时开放。
因此除非满十整寿,寻常寿辰忠顺王都不提过寿,只说赏菊。
而以忠顺王的权势,倘若当真安排马车来接贾环,那贾环就算再不想去,也只能跟着王府马车去了。
但如今孙绍祖不在京城,贾环所仗的只能是皇子伴读这个身份。
正如大皇子所言,与其被王府马车硬接了去,倒不如跟着大皇子去。
碍着大皇子的颜面,起码今日忠顺王绝不至于对他伸出虎狼之手。
所以贾环思来想去,最终只能答应跟着大皇子一块儿去。
大皇子很是高兴,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贾环无奈说道:“去这么早干嘛呀,难道给时间让你那皇叔琢磨出个坏主意?何况既是你皇叔过寿,我总得备份寿礼吧?”
“备什么寿礼呀,又不是整生!”
大皇子呵呵一笑,“我皇叔今日备宴,就是以赏菊的名义,你带上寿礼过去,反而不好!”
“那你有没有准备寿礼?”
贾环反问。
大皇子笑道:“我是他亲侄儿,空着手过去不太好,但也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小摆件而已!
况且你诗名满天下,到时候给他写上一首菊花诗或者祝寿诗,那不比什么礼物都更好?”
贾环仔细想想,自明代以后较为出彩的祝寿诗,好像唯有郑板桥的那首“奈何今日雨滂沱”。
可今日别说“雨滂沱”,连一点毛毛细雨都没有。
更何况今日忠顺王给的名义是赏菊诗会,就算要祝寿,也得跟菊花沾边才行。
可明代以后的诗词,别说祝寿菊花诗,就连单纯描写菊花的好诗词,也极其稀少。
隐约记得清代女词人郑兰孙写过一首菊花词,但跟祝寿毫不沾边。
“写诗写词看心境,哪能随随便便就写出好诗词来?我看我还是带一件寿礼过去吧,反正迎春坊还没开卖的新品玻璃工艺品有不少,我过去选一件就是!”
“那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大皇子说着便要跟贾环出宫,贾环赶忙阻拦。
“大殿下还是别去了吧?你现在已经封王建衙的,出门单是护卫就有上百了,你跟着我一块儿去,那就啥事都办不成了!”
大皇子忍不住唉声叹气,说道:“我是真不想当这个大皇子,连跟你随意到处走走逛逛都不行!”
“大殿下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贾环呵呵一笑,“行了大殿下,我先去置办寿礼,等回头再来皇宫找你!”
“你就算是备了寿礼,可你诗名满天下,今日必是要写诗的!”
大皇子扬一扬眉。
贾环唉声叹气。
早知道他就不当文抄公了,如今真是骑虎难下,只能事到临头胡诌一首诗词了。
反正他巴不得忠顺王能看扁了他,最好因他写了一首烂诗词,对他再无兴趣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