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落下,敲下最后一个复仇指令,整个控制台的灯光骤然一暗,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抽走了灵魂。
冰冷的倒计时依旧在屏幕上跳动,【10…9…8…】,每一个数字的变幻,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胖子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完了……全完了……许哥……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胖子瘫软在地,绝望的泪水混着冷汗滑过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他眼中的许平升,已经不是救星,而是一个拖着他共赴黄泉的疯子。
许平升对胖子的哀嚎充耳不闻,他漆黑的瞳孔中,只倒映着控制台屏幕上新跳出的一个猩红窗口,那一行冰冷的字符,是他此刻怒火唯一的宣泄口。
【生化仓锁-强制解除】
“开席吧。”
许平生的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与快意。
倒计时归零的前五秒!
“噗嗤——!!”
那不是爆炸,而是某种高压气体被瞬间释放的尖锐嘶鸣!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崩裂声!
所有巨大的营养槽,那厚重的防爆玻璃罩,竟在同一时刻,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内部力量猛然弹开!
粘稠的、泛着诡异绿光的营养液,混合着无数尚未发育完全、形态扭曲的怪物胚胎,如同一场污秽的暴雨,瞬间倾泻而下!
“哗啦啦——!!”
整个“货站”的金属地面,顷刻间被这片黏滑、腥臭的生命之潮所覆盖。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福尔马林味与臭鸡蛋混合的恶臭,几乎要将人的肺都腐蚀掉。
“咿呀——!!”“嘶——!!”
尖锐、凄厉、完全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嘶吼与尖啸,从四面八方炸响,汇成一股能刺穿灵魂的音波洪流!
那些被强行从沉睡中唤醒的怪物,在剧痛与原始饥饿双重驱使下,彻底陷入了狂暴!
它们猩红、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转动,搜寻着一切可以撕碎的目标!
一只长着三条腿、身体半透明的怪物,一口咬断了旁边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同类,贪婪地咀嚼着蠕动的内脏。
另一头浑身布满脓包的怪物,从口中喷出腐蚀性极强的酸液,将另一头怪物的血肉融化得滋滋作响!
这里,瞬间化作了造物主都无法想象的、最原始、最血腥的杀戮盛宴,一场同类相食的饕餮地狱!
胖子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眼前这比任何恐怖电影都真实百倍的地狱绘卷,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无数扭曲的肢体,无数猩红的眼瞳,无数张开的、流淌着涎水的利齿口器,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合围而来,形成一个不断收缩的绝望牢笼。
就在胖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从失神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是许平升!
许平升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他一把拉起魂不附体的胖子,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角落里一个被阴影笼罩、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巨大管道口。
那管道口锈迹斑斑,似乎已经废弃了数十年,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铁锈气息。
“不想死,就给老子跳下去!”
许平升的声音如同炸雷,盖过了怪物的嘶吼,狠狠贯入胖子耳中!
“吼——!”
话音未落,一头体型最为庞大、显然已经最先发育完全的怪物,注意到了他们这两个“异类”!
它那布满鳞片的身体猛然一弹,带着一股腥臭到令人窒息的狂风,如同一辆失控的卡车,朝两人猛扑过来!
生死一瞬!
许平升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拽着胖子,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管道口!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投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身体失重的瞬间,胖子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那头怪物狠狠撞击在金属管道口的沉闷巨响,以及它那因为失去猎物而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
天旋地转!
两人如同被投入了巨兽食道的祭品,在狭窄、冰冷、布满铁锈的管道中疯狂翻滚坠落。
尖锐的摩擦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身后的金属管道壁,已经被身后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烘烤得滚烫!
灼热的气浪像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推在他们背上,将下坠的速度催至极限!
轰隆——!!!
地动山摇的巨响从上方传来,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崩塌,那是数万吨钢铁与岩层被彻底撕碎的哀鸣!
“噗通!”
他们像是两颗炮弹,被那股狂暴的气流从管道口狠狠喷出,砸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冷粘稠的液体深潭。
混合着化学废料、怪物血水、腐烂内脏的恶臭液体,瞬间灌满了胖子的口鼻,那股味道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里逼出来!
胖子拼命挣扎,手脚胡乱挥舞,却只抓到一把滑腻的、不知是何生物的碎肉。
一只钢铁般的手臂猛然箍住胖子的脖子,将他半死不活的头颅拽出了液面。
许平升!
许平升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冰冷的液体让他因失血而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们正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排污蓄水池中,四周是望不到头的、教堂穹顶般高耸的混凝土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死亡与工业废料发酵后的终极恶臭。
胖子剧烈地咳嗽,吐出的全是带着血丝的污浊液体,他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去。
他们刚刚冲出的那个管道口,此刻正被山崩般滚落的巨石与熔化的金属洪流彻底封死!
灼热的蒸汽从缝隙中嘶嘶喷出,证明着外面那场爆炸的威力足以将一切化为灰烬。
许平升的计划,那个在他看来疯狂到极致的自杀计划,竟然真的为他们劈开了一条生路。
“许……许哥……”胖子声音颤抖,敬畏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看着许平升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魔鬼。
“别废话,想活命就跟上。”
许平升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远处一个透出熹微光亮的排污口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