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河下游的暗渠入口在子夜的风雪中宛如巨兽的咽喉,三层结冰的河面下传来隐约的凿冰声,却被刘宁强麾下三千玄甲军的马蹄声彻底掩盖。
他拽着断裂的狼首旗幡,甲胄肩角的鎏金狼头已被斩去半只耳朵,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将军,暗渠北口的冰面有异动!”亲卫队长的吼声被狂风撕碎,他的玄铁面具缝隙里嵌着冰碴,指向前方河面突然鼓起的冰包——那冰包下透出幽蓝的光,恰似北萧城冰蚕军特有的低温灵力。
刘宁强猛地勒住战马,马鼻喷出的白气在月色中凝成冰雾。他盯着冰包边缘渗出的黑红色冰水,突然想起三日前斥候密报里那句“铁石城在暗渠布下‘冰棱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狼首纹章的凹痕。
“冲!”他的怒吼震落崖顶冰棱,三千玄甲军如黑色潮水般扑向暗渠入口。前排士兵的狼头盾牌刚撞上冰面,突然响起密集的“咔嚓”声,数十道冰棱从河床下爆射而出,穿透盾牌的闷响与骨骼碎裂声交织。
一名士兵的大腿被冰棱贯穿,血珠溅在冰面上瞬间冻成暗红的花,他惨叫着跪倒,却看见冰棱尖端刻着铁石城特有的莲花纹。
更前方的冰面突然塌陷,露出暗渠入口的黑洞,洞壁上插满涂着磷粉的长戟,在风雪中划出幽绿的光轨。
“是陷阱!”亲卫队长的吼声未落,暗渠两侧的雪岩突然喷出火油。青蓝色的火焰顺着冰面蔓延,将玄甲军的影子烧成扭曲的黑影,甲胄接缝处渗出的血水遇火爆裂,发出“噼啪”的脆响。
刘宁强勒转马头的刹那,看见洞壁上突然垂下数十条铁链,链端系着的不是兵刃,而是装满硫磺粉的皮囊。
铁石城死士们从雪岩凹陷处抛出火把,硫磺粉遇火爆成青色烟幕,瞬间吞噬了前排三百玄甲军。
“放箭!”赵岩的怒吼从暗渠上方传来,他披着染霜的玄铁斗篷,站在雪岩之巅,玄铁剑鞘叩击石栏的声响混着梆子声,宛如送葬的哀乐。
三百名铁石城弩手从冰棱后现身,黑羽箭上绑着紫霄贼哨兵的耳朵,耳垂上的银环在风雪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箭雨之中的每支箭都淬着从青岚河冰棱中提取的剧毒。一名亲卫队长伸手格挡,箭头却穿透他的掌心,毒素顺着血管蔓延,瞬间将手臂冻成青黑色。
“撤到西岸!”刘宁强的狼首剑劈断迎面而来的铁链,剑刃与冰棱碰撞时迸发刺耳锐鸣。
他策马冲向暗渠西侧的冰坡,却听见身后传来连绵的爆炸声——铁石城死士们将火油灌进暗渠,青蓝色的火焰顺着水流喷涌而出,将退路彻底封死。
更骇人的是,暗渠底部突然升起无数尖刺状的冰柱,那是赵岩提前命人用滚水浇铸的“冰刺阵”,此刻在火光中闪着冷冽的光。
一名玄甲军士兵不慎跌入冰刺丛,身体被刺穿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在风雪中传出老远。
刘宁强的战马前蹄突然打滑,他低头看见冰面上凝结的血珠——那血珠里混着铁石城特有的火硝颗粒,遇热即燃。
他猛地拽起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的刹那,冰面轰然炸裂,数十名铁石城死士从暗渠侧洞冲出,他们的甲胄外裹着浸油的狼皮,手中短刃在火光中划出暗红的光。
“赵岩老匹夫!”刘宁强的狼首剑劈断死士的短刃,却感觉丹田处突然传来刺骨寒意。
他这才惊觉冰蚕军的低温灵力已顺着剑招缝隙侵入经脉,立刻运转灵力震开血管中的冰晶,却见又三名亲卫被冰棱贯穿,身体在风雪中迅速冻成冰雕。
暗渠上方的雪岩突然滚落无数礌石,每块石头都被打磨成棱角分明的形状,石面上用白漆写着紫霄贼将官的名字。刘宁强举盾格挡,却听见“咔嚓”声——盾牌边缘的狼头纹章被礌石砸碎,碎块溅在他脸上,划出数道血痕。
当最后一名亲卫队长扑来挡住射向他的冰箭时,箭头穿透队长肩胛的闷响让他瞳孔骤缩。
他顺势抓住队长腰带,将其抡起砸向铁石城死士阵列,自己却因旧伤牵动,单膝跪倒在冰面上。冰棱割破他的裤腿,血珠滴落在地,与暗渠渗出的黑红色冰水混在一起,在月光下凝成诡异的紫黑色。
“刘宁强,纳命来!”赵岩的玄铁剑带着风雷之声劈来,剑刃上凝结的冰棱在火光中闪着寒光。
刘宁强勉力举剑格挡,双剑碰撞的爆鸣声震落崖顶积雪,他看见赵岩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为死去战士们而燃烧的复仇之火。
激战中,刘宁强突然瞥见暗渠深处漂来的木筏——筏上堆满浸油的柴草,铁石城死士们正用长戟将其推向玄甲军阵列。
他猛地拽起身边的断旗幡,裹住剑身向前猛刺,旗幡上的狼头纹章在火光中扭曲,恰似他此刻狂跳的心脏。
“撤!往鹰嘴崖方向!”他的怒吼被火油爆炸的轰鸣吞没,三千玄甲军此刻只剩不足千人,残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后退,甲胄链片碰撞的声响混着风雪,如同万鬼哀嚎。
赵岩站在雪岩之巅,玄铁剑指向撤退的刘宁强,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冰面上砸出细小的坑。
青岚河的冰层在黎明前的灰蒙中发出沉闷的轰鸣,暗渠入口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焦黑的甲片与冻僵的尸体。
赵岩弯腰拾起一块狼头纹章的碎片,指腹抚过裂痕处的血痂,突然听见铁石城方向传来隐约的欢呼——那是百姓们看见紫霄贼败兵时发出的呐喊。
他抬头望向鹰嘴崖,那里的冰棱在晨光中泛着幽蓝,恰似刘宁强撤退时回望的眼神。
玄铁剑鞘叩击石栏的声响再次响起,与暗渠深处传来的流水声交织,宛如一曲胜利的挽歌,为这场蛰伏在冰雪下的伏击画上句点。
青岚河的冰棱在午后阳光中折射出冷芒,刘宁强单膝跪在鹰嘴崖的雪岩凹陷处,狼首剑拄地时震落的冰碴混着血沫溅在护心镜上。
他盯着远处北萧城骑兵扬起的烟尘,瞳孔里突然闪过三日前在中军帐的沙盘推演——檀木棋子被他狠狠按在\"紫霄主营\"位置,指尖划过标记着\"寒鸦谷\"的沟壑,对屠方的低吼还在耳畔回响:\"三千死士藏地下密道,冰棱炮对准东南入口,顾百川若来,必成瓮中之鳖。\"
他想起埋在主营冻土下的三层连环雷,每颗雷石都刻着北萧城特有的莲花纹,引诱冰蚕军以为是己方标记。
更深处的密道里,屠方率领的鬼头军正用熊油擦拭九环刀,刀环卡着的铁屑与营地表面的\"败兵足迹\"严丝合缝——那些足迹故意深浅不一,模仿重伤撤退的假象,每道鞋印里都藏着指向密道入口的磷粉。
刘宁强猛地抬头望向主营方向,那里的铅灰色烟柱突然转为青蓝色——那是冰棱炮充能完毕的信号。
他想起密道顶部的青铜铃铛网络,每串铃铛都连着地下的齿轮机关,北萧城士兵只要踩响任意一串,三百道冰棱就会从穹顶炸裂而下,恰似他当年在夜城屠城时用的\"天罗地网\"刑具。
青岚河的风卷着冰碴子刮过鹰嘴崖,刘宁强背靠着雪岩凹陷,狼首剑斜插在冻土里,剑刃映出亲卫队长陈疤脸上扭曲的刀疤。
陈疤单膝跪地,玄铁面具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下巴凝成冰棱,指节叩击着地面冻硬的狼头令牌:“将军,北萧城骑兵分三路包抄,中路旗号是顾百川的斩魂剑!”
刘宁强的拇指碾过护心镜上的狼头纹章,纹章右眼处的裂痕里卡着半片箭镞,那是三日前暗渠伏击中顾百川射来的“见面礼”。
他突然嗤笑出声,冰碴子从胡须上簌簌掉落:“陈疤,你还记得去年冬夜在乱葬岗,某教你怎么用血腥味引狼吗?”
陈疤的喉结滚动,想起那夜用战死弟兄的肠子作诱饵,狼群从雪地里钻出时绿幽幽的眼。刘宁强抬手扯下他肩头冻硬的披风,露出内衬用紫霄贼鲜血绣的狼头——那血线在低温下泛着幽蓝,与主营方向升起的青蓝色烟柱遥相呼应。“顾百川以为咱中了调虎离山,”刘宁强的指甲刮过陈疤面具边缘,“可他不知道,屠方的鬼头军早就在主营地下密道候着,冰棱炮的引信……”
话未说完,崖顶突然滚落礌石,一块刻着“血债”的狼牙石擦着陈疤头盔飞过,砸在身后雪岩上迸出火星。
刘宁强猛地拽起他,剑刃挑开对方腰间皮囊,里面滚出的不是军粮,而是三枚裹着磷粉的狼头哨——那是他特意让陈疤携带的“信号饵”,每枚哨子都模仿北萧城联络暗号。
“吹!”刘宁强的怒吼震得冰棱坠落,陈疤哆嗦着将狼头哨凑到嘴边,却在吹响前看见哨孔里卡着的人发——那是顾百川亲卫的发丝,显然哨子早被人动过手脚。
更骇人的是,远处主营的青蓝色烟柱突然转为铁红色,那是火油遇血燃烧的征兆,根本不是冰棱炮启动的信号。
“将军……”陈疤的声音卡在喉咙,玄铁面具被礌石碎片砸出裂痕,露出底下惊恐的眼神。
“撤往西侧岩缝!”刘宁强的狼首剑劈断迎面而来的铁链,铁链末端系着的不是兵刃,而是北萧城降兵的头颅,头颅眼眶里塞着燃烧的狼头哨。
岩缝深处突然亮起幽光,刘宁强撞开冰棱屏障,看见石壁上刻着的狼头图腾——那图腾右眼处的裂痕与他的令牌严丝合缝,却在裂痕末端多了道新刻的剑痕,显然顾百川早派人来过这里。
刘宁强猛地抬头,看见岩缝顶端垂下的冰棱突然泛着磷光,那些冰棱尖端都绑着紫霄贼哨兵的耳朵,耳垂上的银环在风雪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恰似顾百川设下的最终绞索。
青岚河的冰层在黄昏中发出沉闷的轰鸣,刘宁强望着岩缝外顾百川扬起的斩魂剑,突然抓住陈疤的肩膀,将狼头哨硬塞进他嘴里:“吹!就算死,也要让屠方知道……”
哨音撕裂风雪的刹那,陈疤的眼球突然暴突,因为他尝到哨子里掺着的剧毒,而刘宁强早已转身冲向岩缝深处,狼首剑在冰壁上划出火星,照亮岩壁刻着的最后一行字:“你的诱饵,早成我的路标。”
青岚河的冰棱在暮色中爆成银雾,顾百川的五千铁骑踏碎最后一道冰障时,刘宁强正拽着陈疤的尸体退入鹰嘴崖的岩缝。
斩魂剑划破风雪的锐鸣如裂帛,剑刃上凝结的冰晶映着他瞳孔里燃烧的幽火——那是三年前从清河村井中爬出时,就淬进剑身的复仇之火。
“刘宁强!”顾百川的怒吼震落崖顶积雪,马踏碎冰的轰鸣与他心跳共振。他看见岩缝阴影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狼首甲胄肩角的鎏金狼头已缺了半只耳朵,恰似他掌心狼头令牌的裂痕。
刘宁强猛地转身,狼首剑拄地发出“笃”的闷响。他望着顾百川斩魂剑血槽里凝着的冰晶。
当铁骑从两侧包抄,马蹄溅起的雪粒混着血珠砸在岩缝石壁,他突然想起中军帐沙盘上那枚被劈碎的檀木棋——原来顾百川从不用“调虎离山”,他只用“以血还血”。
“顾小杂种……”刘宁强的声音沙哑如磨砂过冰面,指节捏的狼首剑柄吱呀作响更骇人的是,铁骑阵列中前排士兵的甲胄内衬,竟翻出与紫霄贼“血狼队”的猩红狼头——那是他亲手训练的降兵,如今成了绞杀自己的利刃。
顾百川勒住战马,马鼻喷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冰幕。他盯着刘宁强右眼下方的刀疤,那道疤在火光中扭曲如蛇,与记忆中井边那个挥刀屠村的身影重叠。
斩魂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剑刃自动指向岩缝深处的狼头图腾——那图腾右眼裂痕处的新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