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寺丞,我也曾在地方上任过主簿和县令,你既也是从地方上而来,如此我们要多多亲近才是。”得知他也是从地方上调任京城,古寿态度更显热情了,脸上的笑容也诚恳了不少。
“古御史说得是。”刘长宁也笑呵呵地回应,他在朝中完全没有人脉,倒是不介意结交几个同事,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打听一二。
古寿是监察御史,这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作为喷子,主要的责任就是喷人的,也就是干着得罪人的活,所以通常这种官都没有什么朋友。
刘长宁态度温和,而且并没有因为官高一品就一副居高临下之态,显得很随和,让古寿心中也大为受用。
“今日是望日,刘寺丞是第一次上朝?”古寿决定提点他几个上朝的诀窍,免得无端生事得罪人。
“不错。”刘长宁点了点头。
“那刘寺丞可得注意了,这上朝可不同一般,尤其是初次上朝,一个不好,就容易得罪人。”古寿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朝前指了指那些衣绯的官员,“瞧见没有,见到那些绯官,我们这些绿官可得谨言慎行,尤其是在态度上,不可有丝毫怠慢,有些心眼小的,可能只是因为你忘了行礼就恨上了你,从此叫你不得寸进,若有心狠的,抓住你的错处,叫你下狱都有可能。”
“谢古御史传授,我记下了。”刘长宁拱拱手表示感谢,一直以来,他在面对地位较高者时,态度不说有多谦卑,但肯定都到位了,倒不怕因为态度得罪人。
何况,他现在有魏王罩着,面对这些绯袍官,他还真不怂。
“这不算什么,当官最重要的是眼力,不该得罪人的绝不得罪,这才是当官的准则,否则必不长久……”古寿传授的东西都很圆滑,这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但他明明是个监察御史,竟然还怕得罪人,监察御史不就是干得罪人的活吗?
“哒哒哒哒……”
两人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听得正在排队的官员们纷纷侧目,如此重要盛大的场合,竟然有人驾马急行,这可是犯忌讳的。
众人纷纷回头,却见一个紫袍官员驾马而来,等到了近前,这才驭马停下。他打马而下,将手中马缰一抛,也不管有没有人接住,不顾马匹在后就朝延政门大喇喇地走去。
周围的官员们非但没有露出怒容,反而纷纷谄笑弯腰行礼。
那紫袍官身材高大,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也不看一眼周围的人,直接就穿过了延政门。
古寿见到这一幕,不由冷哼一声:“跋扈!”
“那是什么人?”刘长宁也觉得对方确实跋扈了,怎么说也是一个三品以上的高官,不坐轿也就算了,还这么高调,目中无人,不是跋扈是什么?
“淇国公潘能。”古寿冷冷地介绍道。
“国公?”刘长宁心中一惊,国公啊,那可是从一品的大员,几乎已经是人臣的天花板了,跟嗣王、郡王是同一品阶,再往上就是亲王和公主了。
“不错,早就听闻淇国公嚣张跋扈,门下子弟多纨绔,如今亲眼见了,想来那些风闻都是真的。”古寿冷笑了笑,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东西,神情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刘长宁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中一凛,不知道他怀里揣着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是匕首之类的吧,是要来个当庭刺杀国公的戏码吗?
古寿见了他神情,猜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他看到了,微微一笑道:“刘寺丞也知,我等监察御史,是从七品的小官,无出入朝堂正门的资格,只能由侧门进出,非奏事不得至殿廷。今日望朝,我就打算参奏一本。”
“古御史要奏事?”刘长宁听得一惊,这是要开喷的节奏了?
“不错!”古寿掏出怀中的东西,是一封四四方方的奏折,“我要奏的,正是淇国公御下不严,纵奴伤人,强抢财货……罄竹难书,我身为监察御史,当风闻奏事,何况这是我亲眼所见。”
“古御史就不怕得罪了淇国公?”刘长宁看了看他,有些佩服,刚刚还教他怎么不要得罪人,这一转眼,就开始往大了得罪,那是从一品的国公啊,放个屁都能把你嘣出十米远。
“若是怕得罪人,我还当这个监察御史做什么?早就辞了回老家当富家翁去了。”古寿自嘲地摇了摇头,但面色却肃穆无比。
先不说对方奏事对不对,至少刘长宁是真的佩服了,这样的喷子,虽然偶有坏事的,但也不得不说,对方在专业上无可挑剔。
“古御史,我佩服你。”刘长宁直接抱拳,佩服你不怕死啊,莫非你也有大人物罩着不成?
古寿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不过刘寺丞可不要学我,你是小司农,当尽职尽责,为我等百官发放禄米供应,得罪人的事,还是交给我等监察御史来做。”
刘长宁正要接腔,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但这次可不是那种“哒哒哒哒”急促的声音,而是马匹正常慢行走路的声音,清脆谈不上悦耳,却也比之前淇国公骑马是要叫人舒服多了。
排队的官员们往后看去,又见一个紫袍官从一匹高头大马上下来。
人群见了,纷纷行礼,也有低声惊呼的。
刘长宁也跟着看了过去,当看清那人的样子,顿时也是心中一跳。
那人一身紫袍,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精巧五官宛若刻画一般,一双凤目炯炯有神,她不是别人,分明就是昨天见过的封翎封大帅。
她也来参加朝会了。
刘长宁马上反应过来,封翎虽说已经卸下了统帅之职,但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上次听公主说过,封翎如今是镇军大将军,从二品,爵位也晋升到了开国县公,往上就是开国郡公,然后就是国公了。
所以她来参加朝会一点也不意外。
封翎下马之后,对着周围附近的官员们点了点头,便迈步朝延政门走去,刘长宁在人群里并不显眼,毕竟一群人几乎都是绿袍,谁又能瞧得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