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大婚,帝后与诸皇子百官亲临。
帝后待肃王如异性兄弟,颇为亲近厚宽。
新人拜堂,帝后不坐主位,坐了次位,主位上则放了肃王父母的牌位。
连皇帝和皇后都只能屈居次位,肃王府的继王妃,也就是肃王的继母,自然更到不了前边去,自然也就不能让新人给她见礼了。
帝后的偏袒维护由此可见一斑,不管谁看见这一幕,私下里也免不得念叨,“肃王简在帝心”“当真是陛下的股肱之臣”。
胖丫也是这么和赵灵姝说的,“可把我那继祖母得意坏了,她还以为我爹和婶婶成亲,碍于礼法也得接她过来跪拜。她还想拿乔,还想趁机搬回王府,结果我爹直接请了祖父母牌位放在主位……继祖母要大闹,还要去告我爹不孝不悌,我爹只不理她。原本她还要闹腾的,结果陛下和娘娘过来了,连陛下和娘娘都坐了次位,我继祖母就不敢闹腾了……”
赵灵姝点点头,又指了指不远处挨着继王妃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年纪不小了,怎么看也有二十了,可却梳着姑娘发髻。
姑娘穿着玫红的裙裳,长得也算体面周正,虽然不能说多出挑,但也称得上是中人之姿。
如今这姑娘一脸阴翳,看着她娘的神情不善极了。
赵灵姝问,“那谁啊?看那眼神凶的,恨不能把我娘身上的喜服扒下来穿她身上似的。长得不美,我感觉她想的挺美。”
胖丫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这就是我那继表姑……”
“也就是你继祖母的娘家侄女,之前一直想嫁给你爹那个?”
“可不就是她么。我爹回京后,把继祖母和小叔撵,额,分家分了出去,这位表姑也跟着走了。可她三不五时就往府里来一趟,不是说祖母身上不舒坦,就是说祖母想从肃王府讨支名贵的药材来;不是说小叔闹腾,把祖母气病了,就是说小叔的前程还需我爹操心,到底是一家子骨肉……”
总之就是有事没事儿都要来府里一趟,刷个存在感,哪怕是见不着她爹呢——基本上就没见着过她爹,这种小事也根本转告不到她爹跟前,就被张原处理了。
张原也不是没暗示过这位表姑娘,让她适可而止,可人家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之后依旧乐此不彼的往这边来,将张原的话当耳旁风。
胖丫还说,“昨天祖母还想和我爹谈条件,说是她出面主持大局也可,但是,等新人回门过后,让我爹纳了表姑做侧妃……”
赵灵姝原地表演了一个目瞪口呆。
“我也听楞了,先不说这满京城,谁家也不会娶媳妇三天就纳妾,就说我们府上就差把“嫌弃”两字丢在他们脸上了,他们是怎么做到视若无睹的?那脸皮厚的,怕是用一铁耙都钉不透。”
小姐妹俩一边说着私房话,一边蹦蹦跳跳的看里边的人拜堂。
他们个子矮,刚才只顾着说话没挤进去,现在往里边去也不合适,那就只能这么一窜一窜的看两眼。
“快,要送入新房了,我们赶紧跟过去。”
“跟过去可以,你倒是慢一点,你再撞到人……”
才说撞到人,就真的撞到人了。
秦孝章蹙着眉头看着撞到兄长身上的胖丫,“作什么毛毛躁躁的?”
胖丫嘿嘿一笑,团团的福身唤了声“太子哥哥”,“我爹和婶婶被送到后院去了,我赶着去后院,让下人给婶婶送些吃的东西。婶婶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胖丫说话的时候,赵灵姝看见了面前的两人。一人自然是秦孝章,另一人则是秦孝章嫡亲的兄长,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名秦孝存,乃是帝后嫡长子。其身长俊美,敏而好学,宽仁厚道,于政令上颇多真知灼见;又因其处事公允,礼贤下士、体恤百姓,颇得民心。
这位太子在朝堂内外都颇有美名,陛下也多有爱重,早几年就让太子辅佐处理政务。
赵灵姝之前想过,这位太子真人会不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如今一看,只能说朝臣和百姓还是矜持了。
这位殿下威严持重,又有芝兰玉树之风,其姿容高华,风度高爽,仪表瑰杰,华戎叹异。
这厢胖丫与太子略作寒暄,赵灵姝百无聊聊的听着,然后视线陡然和秦孝章对个正着。
她轻咳一声,“殿下身体可好?”
“托福,好得很。”
“……”这话硬邦邦的,细听还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她又怎么他了?
有求于人,赵灵姝把涌上来的怒气咽下去。等让阴阳老人给外祖父和她娘诊过脉,看她不把秦孝章骂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忍。
赵灵姝:“阴阳老人现在是否已经上岸,殿下,你的腿是否已开始诊治?”
“你想知道这个问题?我偏不告诉你。”
赵灵姝:“……”
赵灵姝啥话都不说了,匆匆给太子行了个礼,拉上胖丫就走。
胖丫也将姝姝姐姐和六哥的对话听了个全场,也怪不得姝姝姐姐生气,六哥这是把在那里受的气发泄在姐姐身上了?
六哥怎么可以这样!
“姐姐别理他,六哥今天肯定有不顺心的事儿。”
“他不顺心,他就该拿我出气?”
“这事儿是六哥不对,我们过几天找上门,让六哥赔礼道歉。”
“我是得找上门,我要去讨债。他寻我晦气,我也寻他晦气。”
“对对对,就这么办……”
两个小姑娘走远了,太子收回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拍拍六弟的肩膀,“方才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谁惹你了?”
太子语气温和,宛若在哄小童。
而被哄的小童哪里是小童模样,明明俊美异常,已是成人。
大人的身躯,幼稚的脾性,六弟因腿疾性情略有偏激,这些年着实苦了他。
秦孝章不承认自己和小姑娘置气,只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人太多,气温驳杂。”
“是嫌脂粉气熏人了?”
太子知道自家兄弟这个毛病。其实不止是辰安,就连他,因出身皇家,自小身边就不乏满心算计的女子。那些女子为上位无所不用其极,即便千防万防也总有空子可钻。早些年,他深受其苦,如今威严愈甚,倒是不受其扰。
只六弟身边没有王妃,又委实过于出众,想要攀附的女子甚多,辰安这是不胜其扰了。
太子微思量,轻笑着说,“等回了宫,我与父皇母后分说,争取今年给你娶个王妃过门。”
秦孝章蹙眉,实在不懂无缘无故提这件事做什么。
但一想到娶妃,他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但只是一闪而逝,他手捏紧了轮椅,微哑着嗓音开口,“娶亲的事儿暂不急,我先把腿疾治好。”
“是极,这才是为今最要紧的事儿。”
太子还想多说几句,但身边已经有朝臣凑过来。
好在父皇母后今日过来也只是观礼,也担心他们一直留在此处,朝臣放不开,无法畅快饮酒。因而,礼一成,皇后就召了,一家子早早回了皇宫去。
*
赵灵姝与胖丫来到正院时,里边正热闹。
一众皇族的婶子、嫂子陪在这里凑趣,不时又传来叫好和哄笑声。
刘嬷嬷在外边拦住了两个小姑娘,“王爷与王妃在喝合卺酒。”
意思是,你们俩个小的就别过去了。
被长辈们打趣也就算了,若是你们两个也过去看热闹,做父母的脸上挂不住。
胖丫没理解其中意思,赵灵姝理解了。她就点点头,“行,不去了。”
赵灵姝开口问,“不是说让人给我娘准备了饭食,都准备了什么?我娘这一天没正经吃东西,最好弄些易克化的,省的晚上胃不舒服。”
胖丫闻言就说,“准备了鸡丝粥,鲜虾云吞,血燕窝,还有好些佐粥的小菜。婶婶爱吃的烧麦也有,还有其他好些东西,这是婶婶在府里吃的第一顿饭,若不是担心婶婶饿很了,这一顿要特别讲究些,我就直接给婶婶弄御膳了。”
胖丫显然还受过别人指点,就又偷偷说,“我还让人给婶婶准备了好多糕点,让婶婶晚上饿了吃……”
赵灵姝看一眼胖丫,胖丫眉眼清亮,根本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东西。
许是在她看来,她准备的这些糕点,真就是防止她娘这一顿不好多吃,所以留着她娘晚上饿了吃的。但是,她娘晚上会饿,却绝对不是因为这一顿吃少饿,而是因为……
罢了,不能说,孩子还小,得保护孩子纯洁的心灵。
用过合卺酒,肃王要去前边待客,一众皇室的婶子们也要去赴宴了。
众人结伴从新房走出来,看见胖丫和赵灵姝站在一块,还笑着打趣,“这俩丫头,都是好模样。你们俩以前就喜欢凑在一起玩,以后更不用分开了。”
“咱家福气大,白得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哎呦,看这容貌好的,我以后生个姑娘能长这样,我就烧高香了……”
人群离开,肃王磨蹭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
肃王看见等在门外的两人,含笑叮嘱说,“陪你们母亲去用膳吧……这两天把你们也累坏了,你们用过膳就回去休息。”
胖丫拉住她爹的衣襟,“爹,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就回。”
“爹你今天少喝酒。”
“爹知道,不用你操心。”
送别了肃王,两人去新房陪常慧心。
常慧心面颊还是红的,不知道是燥的还是臊的。她面上泛着诱人的红晕,眸中漾着潋滟的水波,真是怎么看怎么秀色可餐。
赵灵姝和胖丫留在此处,陪着用了晚膳,随后就准备回院子休息了。
两人都走到门口了,常慧心喊住了他们,“姝姝,宛瑜。”
“怎么了娘?”
“你们……”
常慧心心慌意乱,想让两个姑娘留一留。但他们能留一时半刻,总不能留到深夜去。
她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嘱咐说,“现在夜里还有些冷,你们晚上睡觉注意点,别踢被子,省的着凉。”
“知道了娘,我们会注意的。”
两人离开,新房内烛火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常慧心坐了许久,勉强理顺了紊乱的思绪,她吩咐丫鬟,“抬水来,准备沐浴。”
夜深了,宾客都陆续离开了。
那些猜媒敬酒的声音,再是听不见了。
赵灵姝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个身准备去睡。
她今天还和胖丫一起睡,胖丫心大,现在都打小呼噜了。而她因为担心她娘,又或者刚到了新地方有些认床,就一直没有睡着。
不过现在想来,她的担心纯属瞎担心。
她娘又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肃王也不是不知道体贴的人,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纯属没事儿找事。
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认爹呢!
这时候一更的梆子都敲响了,而前院中紧闭的新房也传来嘎吱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常慧心如同被惊住的鹿儿,当即从床上坐起来。
肃王见状,眸光直勾勾的看着她。他不紧不慢的关上房门,一步步向她走近,嗅着她身上幽幽的体香,喉结难耐的上下耸动,“夫人洗漱过了?”
常慧心绞着手中的帕子,将呼吸放的很轻很轻,“洗漱过了,王爷……”
“夫人,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我们已拜堂成亲,夫人再唤我王爷岂不生分?”
“那,那我唤你什么?”
“夫人想换什么?”
“夫,夫君。”
男人磁沉悦耳的笑声低低的响起,“夫人以后都这么唤吧……我一身酒气,需要沐浴更衣,夫人陪我去吧。”
常慧心不想去,她心慌的厉害,但是,男人牵着她的手,不容她逃避,直直将她带进净室中。
可明明是他要沐浴,他却先扒了她的衣服。
一件一件,不疾不徐,如同凌迟。
常慧心的身体在男人有如实质的目光注视下,瑟瑟发抖,紧绷难耐。
男人的手从上而下,摸过每一寸皮肤,终于再难忍受,启唇吻了上去。
夜更深了,新房中却春水涌动,滔滔不绝,一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