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破开黄海的浪,朝着珊瑚海的方向疾驰。李玉的歌声在甲板上低回,带着《薤露歌》特有的苍凉,每一个字都像浸了海水的盐粒,落在心头沉甸甸的。
泉灵儿端来一杯温热的灵泉水,轻声说:“别太急,星舟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再过两天就能看到灵核的光。”她看着李玉望着远方的侧脸,那里还带着田横山的风霜,“婆婆和小侠都很机灵,不会有事的。”
李玉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暖意,却没喝,只是望着杯里晃动的水光。他想起临走前,五婆婆塞给他的那袋海菜干,说“带着吧,想家的时候闻闻味儿”;想起小侠拽着他的衣角,嗲声嗲气地说“李玉哥哥要早点回来,我学会新阵法了”。那些琐碎的牵挂,此刻都成了催他赶路的风。
小九难得没吵闹,蜷在甲板的角落里,怀里抱着装苹果的篮子。她把最后一个苹果擦得干干净净,递到李玉面前:“吃点吧,甜的。吃完就不想烦心事了。”
李玉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却压不住心里的焦灼。他怕峰煞趁他们离开时偷袭,怕灵核结界出纰漏,更怕那些他想守护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委屈。就像田横放不下五百壮士,邓世昌放不下致远舰的弟兄,他心里的牵挂,早已像珊瑚的根须,深深扎进了美人鱼国的每一寸海。
玉珊走上甲板,手里拿着一张刚绘制好的海图,上面用荧光笔标出了峰煞可能出没的路线:“我重新推演了一遍,咱们绕开暗海的漩涡带,能再快一天。”她指着海图上的红点,“这里是历代守护者设下的传讯阵,要是家里真出事,会有信号发过来的,到现在没动静,就是好消息。”
李玉看着海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心里稍安。他知道玉珊说得对,焦虑解决不了问题,与其坐立不安,不如想想回去后该如何加固防线,如何把胶东之行学到的勇气,变成实实在在的守护力量。
夜里,星舟驶入一片平静的海域,水面像镜子一样映着漫天星辰。小九指着天上的猎户座,突然说:“你看那三颗星,像不像田横和他的两个兄弟?”
泉灵儿笑着点头:“旁边那一大片星星,就是五百壮士吧?他们在天上看着呢。”
李玉仰头望去,星辰璀璨,仿佛真能从中看到无数双注视的眼睛。他忽然明白,无论是田横的五百壮士,还是王懿荣、邓世昌,他们的守护从未结束。那些逝去的生命,早已化作天上的星、海里的浪、山间的风,在默默守护着后来者。
而他,也该带着这份守护的接力,回到属于自己的战场。
“加快速度。”李玉对玉珊说,眼里的焦灼渐渐化作坚定,“我们回去,让他们知道,美人鱼国的守护者,也回来了。”
星舟的光芒在夜色中更亮了,像一颗急着归巢的星。甲板上,《薤露歌》的余韵还在,只是此刻听来,少了些苍凉,多了些奔赴的决绝。
因为归处,不仅是牵挂的人所在的地方,更是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家园。而这条路,他们正带着满腔的勇气与信念,坚定地走着,一步也不回头。
突然,星舟猛地一震,甲板上的灵泉水杯晃倒在地,水花溅起的瞬间,无数墨色触手从海底窜出,像铁锁链般缠住船身。小九下意识地按住帷帽,八条腕足在披风下绷紧——这些怪物的气息,和她在暗海见过的峰煞爪牙如出一辙!
“是峰煞的先锋队!”玉珊瞬间拔出腰间的珊瑚剑,剑身泛着蓝光,“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
话音未落,云端的黑影已俯冲而下,飞行服上的骨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落地时震得甲板咯吱作响。为首的蒙面人笑得刺耳,手里的骨鞭“啪”地抽在船舷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李玉,别来无恙?以为躲去陆地就能逃过一劫?忘了峰煞大人的手段了?”
小九再也顾不上伪装,帷帽被她一把扯掉,九条腕足猛地甩出,吸盘“啪”地吸住一个飞扑过来的怪物,狠狠砸向旁边的骨刺怪:“敢拦我们回家的路,让你们尝尝章鱼奶奶的厉害!”
泉灵儿将金瓶高举过顶,灵泉化作银线射出,缠住几个海底窜出的墨色触手,金光过处,那些触手瞬间消融:“小侠还在等我们!绝不能被你们拖住!”
李玉握紧乾坤笔,笔尖金光暴涨,在甲板上画出一道光盾,挡住蒙面人劈来的骨鞭:“你们的目标是我,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蒙面人笑得更阴狠,“峰煞大人说了,要把美人鱼国的‘希望’一网打尽!玉珊的结界术,泉灵儿的灵泉,还有这只八条腿的小怪物……哦不,九条,真是稀罕物!”
玉珊的珊瑚剑与骨刺碰撞出火花,她一边格挡一边对李玉喊:“别跟他们废话!星舟的自爆阵法能撑一刻钟,你带着泉灵儿和小九从传送阵走!”
“要走一起走!”小九的腕足被骨刺划出血痕,却死死缠住两个怪物不放,“我小九可不是只会吃饺子的!”
泉灵儿的灵泉渐渐稀薄,她咬着牙往金瓶里滴入一滴自己的血,金光骤然大盛,逼退了身前的怪物:“李玉哥哥,用桃花佩!阿月的灵气还在里面!”
李玉摸出胸口的桃花佩,那是忘忧谷阿月所赠,此刻正发烫。他将灵力注入玉佩,瞬间,漫天桃花虚影绽放,带着忘忧谷三百年的灵气,将怪物们的黑雾冲得七零八落。
“就是现在!”玉珊瞅准空隙,将珊瑚剑插入船板的凹槽,启动了传送阵,“坐标已锁定女王城!快走!”
蒙面人见状急了,骨鞭带着黑气直抽传送阵:“想跑?没门!”
李玉转身将泉灵儿和小九推入阵中,自己却握着乾坤笔迎向骨鞭:“你们先回去报信,我随后就到!”
“李玉哥哥!”泉灵儿在阵中哭喊,却被传送的白光包裹。
小九的腕足最后缠了李玉的胳膊一下,带着哭腔喊:“不准死!我还等着分苹果呢!”
白光闪过,传送阵消失。玉珊一剑逼退蒙面人,与李玉背靠背站着:“撑得住吗?”
“别忘了,我可是从虚幻城走出来的。”李玉的笔锋转向,金光里融入了田横山的决绝,“他们想拦我们回家?先问问我手里的笔答应不答应!”
骨鞭与笔尖碰撞,激起漫天能量波。星舟在怪物的围攻下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沉——就像他们心里的信念,哪怕千疮百孔,也绝不倒下。
因为家就在前方,牵挂的人就在等着。这一路,他们见过太多守护的模样,此刻,该轮到他们,把那些勇气,变成挡在身前的盾,护着身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