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六月初。
卢象升、洪承畴等部围剿河南、湖广、陕西、四川交界处的农民军,但辽兵既难于入山,又不便客兵驻防,围剿效果平平,只来回和兵部扯皮。
河南巡抚受命率领河南总兵周怀民及援剿总兵左良玉,剿灭汝宁贼寇沈万登、南阳贼刘洪起。但动员速度奇慢,粮饷还在筹备中。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场意外事变。
清军统帅阿济格,突破长城要塞喜峰口南下。
京城宣布戒严。崇祯帝命中军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
几天后,形势更加吃紧,满洲铁骑攻至皇陵所在地天寿山,进抵昌平,其前锋已达西山。
兵部紧急征调山东总兵刘泽清、山西总兵王忠与猛如虎、大同总兵王朴、保定总兵董用文、总兵祖大寿、关宁蓟密各总兵祖大乐、李重镇、马如龙等在河南围剿流寇的,也入援京师。
为了统一指挥各路勤王大军,廷臣一致推举卢象升入卫京师。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关宁边兵祖宽、祖大乐、李重镇的去路问题,也使卢象升摆脱了入山围剿的窘境。
“京师戒严,城内米价陡涨,如今斗米三百钱,一石米竟至于三两白银,户部可有良策?还有五万勤王军的粮饷,如何解决?”崇祯召见群臣询问方略。
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大谈破格用人,兵部尚书张凤翼列举各镇兵数,刑部左侍郎朱大启请求列营城外守御,吏科都给事中颜继祖主张“收养京民细弱”。
首辅温体仁看向户部尚书侯恂,侯恂不得不说:“如今之计,可禁市沽,控制粮食买卖。”
问了一圈,也就侯恂给出的建议稍微沾点边。
崇祯面对如此低水平的会议,实在心里窝火,冷道:“既然没什么好计策,那你们就捐助吧。”
这次满洲铁骑突破长城关隘直逼京师,着实令群臣吃惊。
自从崇祯二年己巳之变以后,东北边防似乎平静无事,整个朝廷都忙于中原战事,甚至把关宁劲旅也调到了内地。都忘了北边还有建奴。
给事中王家彦出列弹劾兵部尚书张凤翼,以天寿山皇陵震惊为由,上疏弹劾张凤翼坐视不救。
张凤翼惊恐畏惧,赶忙请求出京督师,以指挥各路勤王兵为由,堵住言官。
卢象升留下的五省总理的空缺,便由兵部右侍郎王家祯顶替。
这些人事兵马调动,让中原形势又为之一变。
被围困在山中的农民军有了喘息之机,闯将李自成带着本部逃往陕北老家米脂县,竟召唤知县,叮嘱善待家乡百姓,并大肆祭祖,款待乡老,可谓衣锦还乡。
而闯王高迎祥带着部众横行陕南一带,却遇到陕西新任巡抚孙传庭把守汉中。
闯王与其对峙,寻路要突入西安。
与此同时,河南总兵周怀民,通过郑州知州的直奏之权,上奏折献助农之策,并弹劾河南巡抚常道立筹饷不力,拖延剿匪良机,愿自筹粮饷,抚略汝宁。
崇祯看后大喜,把周怀民的助农之策,遍视群臣查阅。
首辅温体仁道:“陛下,周怀民占据六县之地,挟兵自重,但此人所行,又为国为民,为朝廷排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在朝廷眼里,偃师县当然不是周怀民占据之地,知县衙班都在,那就是朝廷治下。
户部尚书侯恂道:“周怀民提出愿为附近各府县供应压水井、粪肥,这无论怎么看,都是好事,若是真如他所说,百姓有水有肥,亩产两石,对朝廷是大大有益。”
左御史大夫道:“周怀民是要百姓出粮购买,又不是赈灾捐助,他也是可以挣到钱粮。”
侯恂听了无语,这些清流开口闭口都是道德,用道德绑架众官,污蔑起来毫无根据:“刘御史此言差矣,你会捐给百姓打井和粪肥吗?周怀民是反贼,不是道德圣人。”
就在北方建奴肆虐京畿之时,新郑县会长董逊,正在县衙八字大门口,被频频前来的村民围堵。
“县尊!咱今夏真的一粒麦都不收吗?”村民见了原新郑知县,仍自然跪地,要亲口得到回答。
这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自己竟过上了不用服徭役,也不用交人头税,亩税,府里杂税,各寺、河道摊派,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村民在家里坐着都不踏实,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是夏税开始征收的时候,都要想办法卖粮换银子。
不仅仅是一条鞭法,最重要的是因为官老爷、衙役等都喜欢收银子,银子比起粮食操作空间大,贪墨手段多,且不说什么火耗,只从粮换银这个环节,就能获利不少。
现在好了,门前也没有里长、里正,衙役、帮闲逼着卖粮卖地催税,门前静悄悄。
安静的让村民不适应,纷纷来县衙找董会长亲自确认。
董逊也感叹,虽然之前有朝廷免税先例,但百姓负担仍旧很重,因为免得都是正税,那才几个钱?
“乡亲们,请叫我董会长,我现在是为人民服务的!”董逊挺直腰板,佯怒道。
“你们是被朝廷欺压久了,刚过上好日子心里不太适应,我再说一遍,周会长说了,新郑夏收全免,但不准卖粮,谁家卖粮,被邻舍举报就逐出农会!快起来吧,农会人格平等,你们跪的太久了,要站起来过好日子!”
村民听董县尊会长亲口许诺,眉眼喜色,有人抹泪,纷纷叩头。
“青天大老爷啊!”
“我农会是真为咱百姓服务!”
“周会长说话算话,果然没骗我们!”
甚至有村民高喊:“周会长万岁!”
众百姓互相执手欢呼。
此时五至岭下,牛家庄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三人。
村民纷纷围观瞧热闹。
“大胆!你儿子真的是剖腹所生啊?!”村妇边问边踮脚瞧看被褥包裹的婴儿。
白色的小棉毯,上面绣着红色的大字:“保民”。
牛保仙见族里亲戚村民都来家里看,十分得意,笑道:“这还能有假!我儿子可是周夫人接生的,她还给俺儿赐名叫牛腹生。”
“嘿,牛大胆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和周会长搭上线。”村民羡慕道。
现在荥阳穷哈哈的佃户们,挤破头要往密县保户堂申请搬迁。
但也不是谁想搬就搬的,而是符合条件,必须夫妻带有儿女者才可以,当然,有双亲父母更好。
“大胆,你和周会长夫人认识,申请搬迁了没?”
“我儿的喜糖!”牛大胆撒出一把梨膏饴糖,众妇女孩童男人慌忙蹲地争抢。
他哈哈大笑:“我申请到了登封县保民家园,哈哈。”
村民心里大为嫉妒,恨不得他儿子晚上就暴毙。
这牛大胆一个佃户,从小替镇上老爷放牛的,也不知这几年去哪里发财,手头富裕的很,现在人家三四个月过后,保民家园盖好了,就去农会享福去了。
为牛大胆儿子起名的周夫人,这会正在杨家庄小学,组织农会各卫生堂干事,保安堂大夫,做剖腹产实证法临床病例讨论会。
“贞姐,你也是头次尝试实证,但我看你当时一点都不怕,反正还有心情一边做一边观察,有没有什么实证经验?”爱紧张呕吐的范大杏问道。
禹允贞无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活着,心里并没有救活母子的想法,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众人噗嗤哄笑。
韩云英分享道:“术后的护理很关键,也就是他婆娘身子骨好,在嵩山生存照顾牛大胆几个月,也不是一般人。疮口毒发,发烧了几天,用了大蒜素,换了体弱的妇女,死伤率还是很大的。”
邓安平问道:“我一直不能理解,咱们说的毒到底是什么?水里有毒,疮伤发毒,之前周会长讲课说,格学实证法在于借用工具观察,我也用咱堂里的放大镜看过疮伤面,只是更细微而已,也没什么。”
密县保安堂大夫贺连翘笑道:“我喜欢吃好吃孙家炒货瓜子,如果吃了觉得还饿,那说明我还没吃够。放大镜放大镜,你再放大放大不就看见了,多简单个事。”
姑娘们听了如银铃般欢笑,邓安平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