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声音加重,掷地有声,声情并茂。
“镇北军,平南军,谁不是这样训练的?预防敌军半夜袭营的训练重中之重,训练不刻苦等着战场上送命吗!”
“翼卫军的训练本将军已经很仁慈了,一天只加练三次,就算夜半召集一次,也不过两刻钟。见他们太累甚至让他们休息一上午,还要怎么放松?捧着哄着当金疙瘩呢?这是军队!”
“你们现在说本将军不把他们当人?岂不是说镇北军平南军的将士们都不是人才能忍受这种训练?”
“北荣西邺跟你们讲礼吗?张口闭口就是无礼无礼,读点儿书就学了无礼两个字,是打算以这两个字将本将军压死?”
“陛下仁善,善待前线将士,对凯旋回来的将士们都礼待有加,本将军也不知得罪了谁,让你们上赶着弹劾戕害,巴不得将我冤死,好让兵权旁落!你们安的什么心!”
殿中又叽叽喳喳吵嚷起来。
苏卫自怀中摸出兵符跪在殿中,“陛下,与其兵符被别人算计走,臣愿主动上交,交由陛下。”
殿中更是不知所措。
成元帝皱眉看着他。
苏家一门忠烈,死伤无数男儿,如今只剩他一个,刚回京这才多久就将他兵符夺了,他这皇帝还要不要名声了?
板着脸道:“收起来,拿出来吓唬谁呢。”
苏卫又麻利收了回去,委屈道:“陛下,臣实在没吃过这种闷亏,一个个都说臣折磨人,可臣当真是冤枉,训练若不刻苦些,上战场是真要丢命的。臣见过太多将士战死,不得不加重训练,让他们在战场上有活命的机会,如今竟被人说此举是蓄意折磨,不将将士们当人,臣,实在委屈至极,恨不能当场痛哭!”
成元帝额头突突直跳,看着他做戏,又去看穆原。
穆原也有些无奈,朝苏卫道:“大将军言重了,大将军镇守西南劳苦功高,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何必为两声刺耳的胡言生气。”
苏卫抬起头,自顾自站了起来,“穆相是文臣,许是不懂我们武将的心思,我们惯常直来直去,不懂那么弯弯绕绕,真是一腔好意被当做驴肝肺,早知如此,我也学罗将军,顺着捧着他们,何必给自己惹一身骚。”
一句话就将翼卫军士兵定义为惹不起的人。
穆原道:“大将军此言有理,陛下,咱们文臣确实也不懂练兵,臣觉得还是不要随意指点的好,不如听听武将们的想法?”
成元帝点头,看向武将。
苏卫冷声道:“军令如山,令行禁止,刻苦训练,有何问题?诸位武官?”
武官们头压得低,不敢回话。
苏卫又道:“陛下,将士们做的是流血送命的事,自然不比文臣,日常训练就是十分辛苦,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召靖安公主详问,且既然众大臣对臣训练翼卫军有意见,想来还是臣能力不足,不然,让公主出马?公主统领镇北军多年,镇北军骁勇善战,公主的能力定在臣之上,肯定能做到各方满意。”
成元帝恨不得撕烂他的破嘴。
若真能让靖安去,还退而求其次找他干嘛?
有大臣立马道:“陛下,公主一直忙着户部和巡察司,从无休息,还是不要什么都麻烦公主殿下了。”
“是啊,公主也就一个人,精力有限,实在不好什么都麻烦她。”
“公主身兼数职,恐累坏凤体,还是大将军督练吧。”
……
这二人虽然都难缠,但是若真让他们选,那还是选苏卫。
毕竟苏卫只是折磨翼卫军,靖安公主可不好惹,不计后果张狂跋扈,她若去了翼卫军,不抓着小问题查到底才怪,到时候当真是收不了场。
讨论半日,最终苏卫全身而退,继续回翼卫军督练。
成元帝也以文臣不懂武将训练为由让大臣们没事别瞎操心。
七日督练只剩最后三日,忍一忍也就过了。
不少官员家中子孙在翼卫军,本来还心疼,如今只能忍着了。
累总比靖安公主去丢命强。
散了朝,穆原被留在乾元殿。
成元帝不悦看着他,“你推荐的人,闹得这么多人弹劾。”
穆原平静道:“陛下,苏大将军行事虽然莽撞,但是也不是毫无收获。”
“什么收获?”
“经此督练,翼卫军确实问题颇多,陛下可安排人常驻翼卫军做监军。”
成元帝眼睛一眯,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一双眼睛进去。
穆原又道:“公主殿下对翼卫军十分上心,若不让苏卫去敲打一番,臣怕公主真挑出事来,依臣的观察,公主她,好像什么事都敢做。”
成元帝叹了口气。
若不安抚安抚她,怕是真一根筋犟到底,非要将翼卫军整顿干净不可。
可翼卫军哪里那么好整顿,到时候天天来求他,他也为难。
“罢了,索性今日苏卫自己应付回去了,你选好监军人选,这两日就任命进去。”
“臣遵旨。”
成元帝摆手让他退下,穆原却又说起了别的事。
“陛下,苏大将军在翼卫军发现了许多滥竽充数之人,兵部是否该清查武官?”
“继续说。”
“陛下,兵部三方对峙的势力也该打破了,总得拉个人出来,让出位置才行。”
“你心中可有万全之策?”
“翼卫军中武将问题颇多,若借着这次这事重新清查,他们总要选点儿问题来交代,出了问题,自然要有人为此负责。”
成元帝点点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没打算现在动翼卫军,可是兵部,若能动的话……
只是此事也怕横生枝节,毕竟只是针对兵部,可是是翼卫军中的问题,就怕有人揪着不放。
“你空了去找找靖安,与她说清楚利害,这件事,朕不希望她插手深究,朝堂够乱了,她是有了蛀虫连树都给砍了的性子。”
“臣明白,会与公主说清楚。”
“话别说太重,她吃软不吃硬,到底是个女儿家,哄着说,免得她又生气朝你撒火。”
“是。”
成元帝想了想,又让徐嘉拿了几个金锭子来。
“你带给靖安,朕的诚意在这儿了,让她最近乖一些,等能动翼卫军了一定让她动。”
穆原道:“陛下放宽心,臣觉得公主心中有数,不会乱来的。”
“唉,她回京不久,我还是习惯性将她当成以前的性子,还是你与她多沟通吧,你是局外人,看得清楚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