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寺位于南楚帝京城南,是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佛寺,因寺中有一座高七层的佛塔——伽蓝塔而闻名。寺中香火旺盛,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人流如织。
容夫人便是其中每逢初一十五必要来上香的人之一,这个习惯她已经坚持了近十年。
自从秦夫人随着秦将军亡故后,她每日都对同样从军丈夫和儿子担忧不已,只有将希望寄予信仰,希望自己的虔诚能换来丈夫和儿子的平安。
伽蓝寺从住持到底下的僧侣们也都认识这位容夫人,每次她来,总有几位年长的僧人或者住持净空法师会来她攀谈几句,为她开解祈福。容夫人每来一回伽蓝寺便能从中找到心灵的慰藉。
这次敬完香后,寺中的小沙弥照例将容夫人请到了客堂休息。
许知礼第一次来伽蓝寺,她一向对这些神佛没有什么太大的信仰,以前在上京,也只有逢年节被许夫人强拉着才去一回佛寺道观上香。
陪着容夫人在大雄宝殿上完香后,容夫人去客堂,她便去了另一边的弥勒殿求平安符。
从弥勒殿出来,她意外地看到了远处一个很像宜夏的身影。宜夏的身后跟着如月和如星和一个中年的魁梧男人,还有一僧一道,僧人她不认识,可那道长却像是清虚道长。
几个人进了伽蓝塔旁的药师殿,药师殿一般都是家中有重病人的香客才会去药师殿上香,寻常香客都集中在大雄宝殿、观音殿和弥勒殿。
其他人许知礼有可能认错,而宜夏的身影她是不会认错的,宜夏与许知礼同样,对这些僧道神佛的信仰并不多,至少不会这么虔诚,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来上香。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清虚道长怎么也在,清虚道长是在西山的青云观中修行,出现在寺庙里也是不大寻常。
好奇心驱使许知礼跟了上去,然而进了药师殿后却没再看到他们几人的身影,药师殿里没有多少香客,大殿有些冷清,一眼就能看全。许知礼皱了皱眉,难不成她看花眼了?
再次环顾了药师殿一圈,还是一无所获,许知礼只得回了客堂。
容夫人正端坐在客堂中,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神情宁静而安详。见许知礼回来,她微微一笑,问道:“知礼,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
许知礼笑道:“随便走了走。”
容夫人笑了,道:“你还没去过伽蓝塔吧,走,咱们一起上去看看。”
“母亲不是在等净空法师吗?”
“方才一位小沙弥来说今日净空法师有事,恐怕是来不了了。”容夫人携着许知礼的手一起出了客堂去往伽蓝塔。
伽蓝塔是木制的佛塔,塔身呈八角形,飞檐斗拱堆叠,彩漆描绘着漂亮的图案。每一层都很高,雄伟壮观高耸入云,登塔可以俯瞰整个帝京的景色。也是帝京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吟诗作画,几百年的时间里,伽蓝塔内留下了许多先贤的墨宝和佳作。塔内供奉着众多精美的佛像,令人心生敬畏。
许知礼随着容夫人踏上伽蓝塔的木梯,随着高度的增加,视野也愈发开阔。到了塔顶,整个帝京的景色尽收眼底,繁华的街道,错落有致的屋舍,以及远处连绵的山脉,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许知礼和容夫人在塔顶俯瞰整个帝京时,宜夏正在塔底的石制的密室里为承启帝诊脉。
许知礼没有看错,在药师殿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宜夏。
谁都不会想到,承启帝和北齐被俘的朝臣被关在了南楚帝京伽蓝寺的伽蓝塔下。伽蓝塔在修建之初就在塔基下修建了一个结实又宽大的密室,设有巧妙的通风采光的口,外边即便游人如织也不可能发现得了。且石制的密室隔音效果绝佳,里边就算大喊大叫外边也听不见。
而密室的入口就在药师殿的药师佛身后,因佛像周围设有帷帐,入口又有机关,一般人也不会绕去佛像身后,所以许知礼跟进去时宜夏一行人已经进了密室。
宜夏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密室。
她知道承启帝、薛涛和一众被俘的朝臣是被萧灿掌控关押的,但她从不过问这个事。知晓此事的人不多,除了萧炽和萧灿就只有住持净空法师和清虚道长。
前几日,承启帝突发右侧腰痛,看守的暗卫见他面色蜡黄也不像是装的,就报了上去,负责看守承启帝的便是总管老雷和清虚道长。清虚道长来看了之后诊断应该是石淋症,熬了几服药给他喝下后,这几日没什么起色,反倒还出现了血淋。
萧灿其实已经不在帝京了,他秘密去了边境。
北齐永徽帝得到了西秦的军事布防图,已经将图送到了容律手中,萧灿秘密到边境正是研究布防图的真伪去的。
老雷和清虚道长没招了,也不能抓个大夫来看诊,便冒险把宜夏带了过来。
伽蓝塔底虽是个密室,但实际面积很大,砌了一间一间的石室,将承启帝和朝臣逐个分开关押。里边各种用物一应俱全。除了被困在此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压抑和心焦,南楚实际在物质上并没有凌虐承启帝和被俘的朝臣。
而恰恰是这样的压抑最是折磨人,在不见天日地下密室里待了几个月,承启帝和那些原本膀大腰圆的朝臣都变得憔悴枯瘦,双眼无神,面色漠然。
宋时钦此时躺在床上犹如半个活死人一般,宜夏差点就认不出他来。她也没多话,坐在一旁给他细细诊脉,又查看了他的颜面和下肢的浮肿,片刻后道:“确是石淋症。”
清虚道长拿出了一张方子递给宜夏,疑惑道:“王妃看看,贫道的这副方子正是针对石淋症的,为何他服下后反而加重引发了血淋?”
宜夏拿过方子细看,而后道:“方子没有问题,是他肾脏里的石块过大,道长的方子推动下石,石块过大卡在了肾盂出口,损伤了肾盂从而引发血淋。又因水路被堵,导致右侧肾脏积水,加重腰侧疼痛和面部的浮肿。”
清虚道长心悦诚服,“到底还是王妃的医术高明。”
净空法师也笑道:“早听闻景王妃医术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住持过誉了。”宜夏道:“我先为他行针止痛,再开另外一副方子,先把石块融碎再进行排石。”
老雷连忙道:“一切都听凭王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