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帝京朝堂新贵江鸣彤大人家在同一日既嫁女儿又娶儿媳妇,江府内外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喜庆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宾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新娘与新妇皆是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又是奉圣旨赐婚,不仅宫里送来了贵重的贺礼,底下的皇亲朝臣也纷纷上门恭贺,婚礼仪式隆重而热闹,鼓乐齐鸣,欢声笑语不断,一时成为南楚帝京的热门话题。
宜夏早早就过来了,一直在房中陪着许知礼,从上妆到换嫁衣,忙碌了一个早上才好,喜娘等人都退出了房间,留宜夏和许知礼在房中说话。
许知礼昨晚没睡好,一大清早就被拉起来了,此时困乏得很,打着哈欠问宜夏:“你当初出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累啊?”
宜夏笑道:“我当初比你可累多了,我那时候是代表北齐去和亲的,从宫中出嫁,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去祭拜神位,上妆换衣之后去大殿举行仪式,大殿中有满朝文武,一点错都不能犯,之后还要绕城一周,一天下来骨头都要散架。”
许知礼心有戚戚焉,拍了拍胸口道:“那我倒是好多了。”
“昨晚你也没睡着吧。”宜夏轻叹道:“每个要嫁人的女子都是如此,咱们还算是非常幸运的了,得嫁良人。这世间有无数女子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连未来夫君的面都没见过就要嫁过去跟着他过一辈子,是福是祸自己无法掌控。”
许知礼闻言,神色微微黯淡下来,轻声道:“是啊,这世间女子的命运总是这般无奈。”
宜夏握住许知礼的手,温柔地说道:“知礼,容小将军是难得的良人,你会幸福的。今日委屈你以江家小姐的姓氏出嫁,日后我定当恢复你们许氏一族的姓名。”
“怎么会委屈呢?我爹说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都在,都平安。更何况与你同姓,我求之不得,这样我们才更加像亲姐妹。”许知礼反握住宜夏的手,感激地说道:“宜夏,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很知足。当初被抄家流放之时,我以为这辈子都要完了,是你和景王殿下将我们一家救到了南楚,让我们能绝处逢生。”
宜夏微微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来,我给你再整理一下嫁衣,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许知礼站起身来,任由宜夏给她调整着头上的珠钗首饰,自己则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这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时刻,有父母、有知己在旁,她很幸福。
秦府里从一大早也开始忙碌起来,但秦府里就没有江家这么热闹了,秦将军和夫人过世时,秦柔和少州还小,秦将军虽被封了一等忠勇公,但秦氏的亲戚也没人站出来愿意领养这两个孩子,最后才被萧炽派人接入了宫中抚养。
至此以后秦柔和少州与秦氏余族就很少有来往了,今日秦柔出嫁,秦氏一族也只来了几位族老和族妇替她打理。
秦柔原也不太在意,只要有少州在她就满足了,而秦府开始忙碌之时,门外忽然来了一队皇家仪仗,竟是嘉容皇后亲自来了!
嘉容皇后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众多宫中有经验的宫女和嬷嬷,秦柔连忙迎出去,急道:“娘娘还怀着身孕,怎么能亲自过来呢?!”
“没事的。”嘉容皇后温柔地笑道:“你自小就进宫,一直都在本宫身边,温柔恭顺,精心细致。本宫一直把你看成亲妹妹一般,这是你大喜的时候,本宫怎么能不来?”
“娘娘……”秦柔有些哽咽,红了眼眶,转眼就落下泪来。
嘉容皇后笑道:“好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许哭。”
嘉容皇后命人抬进来几个精致的大漆螺钿紫檀箱子,道:“这是本宫作为你的娘家人为你准备的添妆之物。”
秦氏的几位族老和族妇眼睛都直了,先别说箱子里是什么珍贵的器物,单单那几个箱子都价值不菲。寻常给新嫁娘添妆都是送些簪子、玉梳等首饰,皇后娘娘这几口箱子简直都可以直接做嫁妆了。
他们只知道秦家的姐弟俩当初入了宫,没想到这么受皇后娘娘的喜爱。出嫁之日皇后娘娘竟然亲自以娘家人的身份来送嫁,简直是打肿了他们的脸,让他们无地自容。
嘉容皇后带来的宫人和嬷嬷都是手脚麻利的人,迅速地接手了秦府里的事务,不到半日就将各种事项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用秦柔和少州操一点心。嬷嬷们给秦柔梳头上妆之后,又有皇后娘娘在房里陪着,秦氏的族老和族妇们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少州跟着忙里忙外,也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只能在府里尴尬地干坐着。
午后,新郎官来府上接新娘,布置好的大堂上秦将军夫妇的神位摆在上首,嘉容皇后坐在右侧旁,秦氏的族老们也不敢托大,站在了左侧旁,许知书牵着秦柔拜了堂上的秦将军夫妇神位,又对皇后娘娘和秦氏族老们行了礼。
之后由少州背上秦柔出府,嘉容皇后在贴身宫人的搀扶下,将秦柔送到府门。
只有身份尊贵的公主,才有资格让皇后娘娘亲自送嫁。秦柔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亲自送嫁,这足以说明她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因此,不仅仅是秦氏一族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她有丝毫的轻视,即便是她的夫家,也必须对她保持一定的尊重和重视。
这一日,江家、容家和秦家的三姓姻亲在帝京成了盛况,江家小姐由景王妃送嫁,而江家的儿媳妇更是不得了,由皇后娘娘送嫁,帝京的百姓们纷纷感叹,这江家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得到如此荣耀。
从江家到容家的路和秦家到江家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大家都等着新娘的花轿经过,随行的迎亲队伍抬着箩筐在后面撒钱,整个云遥城的百姓都跟在队伍后面一边拾喜钱一边高声说着吉祥话,一派的喜庆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