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光来到大理寺的地牢。
看着狱卒打开锁。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有了动静,扭头看过来,看清来人是谁,立即丢下手中皱巴巴的休书,跪着爬过来。
“爹,爹,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爹,救救我,救救我!”
沈青芮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泪痕。
“我们已断绝父女关系,你不该再叫我爹。”沈和光没有甩开她的手,但也没有给她一点和颜悦色,冷硬的脸,冷冰冰的眼睛。
“可你就是我的爹啊,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爹!”沈青芮不死心,祖母一心要她死,母亲又说服不了祖母,只有父亲可以。
祖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肯定会松口的,只要她不死就行。
“你既然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爹,可曾真的把我当做你爹?”沈和光还是推开她的手,往旁边走一步,拉开点距离。
“爹!你是我的爹啊!女儿只有你一个爹啊!”
“你若是真的把我当做亲爹,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对你祖母下狠手。”沈和光眼里都是愤恨,“伊人只叫了我一个月爹,都能不计前嫌出手救祖母。”
“祖母是沈伊人救的?”沈青芮一脸不敢相信,倏地笑了,“沈伊人救的人?她哪来的本事?她就算有这本事,她故意和我作对吧?祖母其实被沈伊人买通了是不是?合起伙来将我置之于死地?”
“沈青芮,到了今天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没有执迷不悟!”沈青芮站起身来大声反驳回去,“你就是因为沈伊人才不认我的,才对我这样的,因为你们有血缘,而我和你没有,说什么一视同仁都是空话!”
沈和光目光沉了又沉。
沈青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次跪下来,又变得可怜巴巴。
“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和爹说话,我不该那么对弟弟,我也不该那么对妹妹,求您救救我,爹,求您救救我。”
看着她一会发疯,一会哀求的样子,沈和光眼里没有疼惜,依然是愤怒。
他知道,沈青芮就是用这幅样子让康氏心软,从而欺负他的亲生女儿。
“我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沈和光停顿片刻,想说但是有人救了她,却看到沈青芮的眼神从刚才的可怜,一瞬间变得阴鸷,满满的怨恨。
他怔了下。
这是从前那个恣意清高的养女会露出的目光的吗?
“你不救我,你竟然不救我。”沈青芮冷冷地说,“更多因为沈伊人是不是?我就是比不过她是不是?哪怕她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村姑,大字不识,性子软弱又上不得台面,身为将门之女也不会武功,我都比不过她是不是?”
“你要给她报仇是不是?”
“爹,你既然要报仇,就报全啊,只找我一个人报仇算怎么回事?”既然父亲不会救她,那就没有人能救她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要死,那就拉个垫背。
“爹不知道吧,替嫁这件事就是岑良宣和我策划的,岑良宣把沈伊人绑了,在绑架的途中打晕了沈伊人,误以为沈伊人没气了,就叫人把她丢下了悬崖。”
“呵!说起来也是沈伊人命大,竟然会遇到一个上山挖参的小孩,竟然还被那个小孩救回来了,如果没救回来,沈伊人早就死了。”
“你的女儿早就死了,被岑良宣杀死的!”沈青芮吼到嗓子发疼,咳嗽两声。
“岑良宣竟然还敢休我,还敢不救我,我今天就要把这个事说出来,岑良宣差点害死了你的亲生女儿!”
“你不知道,我和岑良宣结婚那天,沈伊人赶回来的时候有多惨,浑身都是血,浑身都是泥,血淋淋,脏兮兮的……”
沈和光目眦欲裂,脖子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沈青芮得意道:“这些都是拜岑良宣所赐,你既然要给沈伊人报仇,就报个彻底,去把岑良宣也弄进来,让我和他一起下地狱吧。”
沈和光听不下去了,整颗心都在滴血,眼睛也泛着猩红。
“你们都该死。”他咬牙切齿。
沈青芮心头一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要死,又笑了。
“是啊,尤其是岑良宣,他真的该死呢。”
沈和光走了。
没有回府,而是直奔皇宫。
……
端王府。
周今砚醉了,面色潮红,头也晕乎乎的,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走路有点晃。
沈伊人都怕他摔了,上去拽着他的衣袖。
周今砚好低头看着衣袖上的手,伸手去牵住。
沈伊人问:“做什么?”
“牵着。”周今砚笑了,不是平日里的浅浅一笑,也不是勾勾唇角,而是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颜。
嘴角、眼睛和眉头都是弯弯的。
眼睛里似乎闪着细碎的月光。
沈伊人很喜欢在深夜里看月光,不止能吸收天地精华,还能赏月。
她看着周今砚的眼睛,伸手去戳了戳。
手指戳在眼尾上,不疼。
周今砚抓住她的手,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
四目相对。
“周今砚。”沈伊人好奇地出声。
周今砚深深地望着她,目光一点点描绘着她的轮廓。
“嗯?”带着醉意的鼻音,在深夜里格外低沉动听。
“我的样子在你眼睛里哎。”沈伊人说,“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别人的眼睛,原来眼睛跟铜镜一样。”
“你才知道?”周今砚用脸蹭了一下她的掌心。
沈伊人愣了下。
手心好痒。
怎么感觉周今砚跟大狗用脑袋蹭她脸上一样,但是又很不一样。
周今砚是人。
还这么蹭她掌心。
沈伊人下意识缩手,周今砚抓住不放。
“你才知道我的眼睛里有你吗?”他轻声问。
沈伊人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了,正要低头,下巴被捏住,抬起。
周今砚吻了上来。
“唔!”沈伊人美眸一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喝醉就开始吃人参?
难道酒泡人参是刻进每个人族的骨子里了吗?
她伸手要推。
周今砚早知道一样,抓住她的手,也松了嘴,但是看向沈伊人的眼神变得更加黏稠。
像数不尽的月光倾泻。
他拉着沈伊人往无疾殿去。
沈伊人被拽了个踉跄,“周今砚!你走这么急怎么了?”
周今砚回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寝殿就把人放下,脚一勾,关上门。
沈伊人刚转过身,就被周今砚摁在门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不知吻了多久。
沈伊人浑身都软了,听到周今砚在她耳边吐着酒气:
“伊人,我们今夜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