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尬笑比赛因为这个倒霉仆人终止了。
江心白脸色阴沉,“屠门县令,好俊的功夫。”
屠门县令见那仆人血流如注的模样,一时愣住,好一会儿才道,“哼,算他倒霉。”
公冶县丞有些责怪地看了屠门一眼,“好端端的,怎么就见血了?我们事先说的不是这样。”
“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这手不受控制地就……”
屠门有些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还是自己的手吗?怎么如此陌生?
江心白心下了然。
这二人做着这害人的生意,自己也难以幸免。
他正要说话,伽耶看着仆人血流如注地模样,再看看沉了脸色的江心白,
迦耶方才一直没有跟着笑,此时却突然嫣然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屠门县令,今日的火气有些大啊,这下人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我看,还是需要看看大夫、用药包扎才是。”
“呵呵,夫人仁慈。”
迦耶轻笑,说出她真正的目的,“我听闻癸草,如果入药的话,有奇效。”
“癸草”一词说出口,厅内顿时为之一静,迦耶夫人全好似看不到屠门和公冶变幻的脸色,长叹一声,“可惜我这表弟不识货,竟然把那些好东西烧了,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莽撞。不过,”她话音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竟好似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跟着她、听从她。
“若是两位大人,能派人把癸草田收拾收拾,说不定还能拾到没被烧毁的癸草,然后拿来用药,岂不是造福百姓的功德一件?”
屠门和公冶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了,有些木然地重复道,“功德一件……”
“叮——”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突然响起,惊醒了二人,“啊?什么?”
这两人回过神来,忙笑道,“夫人开玩笑了。”
二人的神魂似乎瞬间归位了一般,对迦耶的几次试探都推挡了回去。
“夫人说笑了,癸草这等毒物,岂是你我能沾染的?”
迦耶嘴角的笑意不变,“白乐天有诗言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翻一翻那癸草田,说不准就有什么惊喜呢?”
公冶在脑中死命地想,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那癸草田一把大火,全城瞩目,这时候去岂不是主动将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嘶,这女人莫非是存心来害三大家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迦耶,“夫人,岂不闻‘蛇蜕其皮,终留其纹’?”
迦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听说十几日前有人胆大包天,竟敢在城门戏台公然唱戏嘲讽于夫人,哎呀,实在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公冶欣赏着迦耶铁青的脸色,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屠门虽不知道公冶的用意,但很默契地接话,“不巧,那戏台是我们屠门家修建的,既然有人在那里得罪了夫人,那就是那个戏台子的不是,迦耶夫人,您放心,回头我就让人把那个戏台给拆了!”
迦耶的拳头猛地攥紧衣袖下摆,皮笑肉不笑,“是吗?那就多谢二位了。”
公冶乘胜追击,“不过,在下还有一些拙见,”他有意无意地看向江心白,“久闻将军府的花园百花齐放,煞是好看,但这一时不慎有那些不要脸的野草偷偷爬了进来,还请迦耶夫人不要心软,还是早早把这些杂草除去为好。”
“哈哈,哈哈哈!”
江心白看这三人你来我往互相交锋的场面,心中发笑。
“你笑什么?”
“我想屠门县令,公冶县丞,何必如此?”江心白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可笑,这笑意直达眼底,让屠门和公冶、迦耶见了,都心头一凛。
“既然要除杂草,起码要真正的主人出场吧!”
“你什么意思?”
江心白往后一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他伸手往二楼一指,直接看向一个画师。
“万俟老板百密一疏,忘了给手化妆。”
那乐师顿住,却只是看着江心白,并不出声。
江心白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样一个重要场合,竟然让一个女子装扮成了男乐师混了进去,岂不是很奇怪?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想不通,自我来到河蛮,一直低调行事,如何有山民要来追杀我?我是何时暴露了身份。现在我明白了,我一踏入河蛮城,便已经走入了你们织就的罗网,被你们严密地监控了!”
那乐师这才站起身。
迦耶打眼一看,那乐师坐在二楼廊柱旁,远看确是个清瘦的男乐师模样。待她站起,缓步走到灯下,才瞧出那张芙蓉面虽染风霜,却犹带三分艳色,眼角细纹如折枝海棠,随着笑意层层舒展。
她走路的姿态甚是奇特,明明是男子装扮,偏生走出个逶迤模样。
\"哎哟喂——\"她突然捏着嗓子娇笑一声,用手半掩着唇,\"郗老板这样直勾勾盯着奴家瞧,莫不是看腻了那些花苞似的小姑娘,倒对我这个半老徐娘起了兴致?\"
话音未落,她忽的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堂中。那身乐师袍子飞扬起来,露出底下绣着缠枝牡丹的裙角。
\"郗老板,别来无恙啊。\"她歪着头,鬓边一缕散发随风轻晃,倒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娇俏来。
江心白呆住,这话里话外,怎么感觉她和自己认识?
这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