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曦瑶的预言，未来的碎片
曦瑶唇边那抹极淡的笑意，如昙花一现，迅速隐去。山谷间的风似乎也察觉了她眉宇间重新凝聚的忧色，平添了几分萧瑟。她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林凡方才那句带着几分“雁过拔毛”意味的调侃。
那双深邃而忧郁的眸子再次望向林凡，这一次，其中翻涌的情绪远比先前复杂。有郑重，有期盼，更有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沉甸甸的托付之意。
“道友肯信我，曦瑶已是感激不尽。”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但有些事情，远比你我眼前的这点争执更为紧迫，更为……重大。”
曦瑶微微一顿，语气中的份量让林凡脸上的散漫笑意彻底收敛。他心中嘀咕，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那“甩手掌柜”的美梦怕是又要泡汤了。
“它不仅关乎我神血一族的存亡绝续，”曦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关乎你，林凡道友，关乎……这片天地，所有生灵未来的命运。”
此言一出，不仅林凡神色一凛，就连旁边那两名神血后裔，包括先前被林凡打得只剩半条命、此刻勉强撑着身体的持戈男子，都面露惊疑与不安。他们显然不明白，曦瑶为何会对一个外人，一个刚刚重创了他们大哥的敌人，说出这等涉及到族群核心隐秘的话语。持戈男子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曦瑶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曦瑶没有理会族人的骚动。她向前踏出一步，与林凡的距离更近了些。山风吹拂着她朴素的麻布长裙，裙摆翻飞，却丝毫吹不散她周身那股奇异的宁静与近乎神圣的肃穆。
“道友可知，我为何能……窥见那些命运的丝线？”
林凡挑了挑眉，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体内那神秘的【星衍炼神经】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加速运转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从四肢百骸悄然升起，与初见曦瑶时的那股莫名牵引遥相呼应，却更加强烈。
曦瑶缓缓伸出纤细白皙的右手，掌心朝上。一抹微弱却纯净到极致的白光，在她掌心之中缓缓凝聚、盘旋，初时如米粒，继而化作鸽卵，最终形成一团柔和的光球，仿佛一颗初生的星辰，安静地悬浮着。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深邃悠远，似乎蕴藏着洞察古今、照见未来的神秘力量。
“请道友……用心看。”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掌心那团白光陡然光芒大盛，如水银泻地，瞬间便将林凡完全笼罩。
刹那间，林凡只觉眼前一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底的旋涡。周遭的山谷、人影、天空，一切景物都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迅速扭曲、模糊、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上下四方皆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死寂。
未等他适应，混沌猛然破开！
一幅幅破碎而血腥的画面，如同失控的走马灯，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与凄厉的哀嚎，疯狂地在他眼前闪现、冲击着他的神魂。
天空是令人绝望的暗红色，仿佛泣血。大地崩裂，沟壑万丈，赤红的岩浆如奔腾的怒龙般肆意横流，将一切吞噬，整个世界宛若一座正在崩塌的末日炼狱。
无数模糊的人影在火海与废墟中哀嚎、奔逃，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最终在无形的力量下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巍峨的城池如沙堡般倾塌，曾经秀美的山河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他看到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
发丝凌乱，衣袍染血，手中紧握着天帝剑，剑身光芒黯淡，正与一群周身缭绕着滔天魔气、看不清具体面容的恐怖存在疯狂搏杀。那些魔影散发出的气息阴冷、邪恶、暴虐，仅仅是画面的传递，都让林凡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战栗。他自己的每一剑斩出，都带着惨烈的决绝，仿佛要燃尽生命。
紧接着，画面流转。
他看到了冷月，她清冷的剑光依旧如月华般皎洁，却显得那般无力，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侵蚀下摇摇欲坠，嘴角溢出一抹刺目的殷红。
他看到了苏媚儿，平日里娇俏明媚的容颜此刻写满了疲惫与焦灼，漫天丹火虽烈，却无法驱散她眼底的黯然，她似乎在守护着什么，却已力不从心。
他看到了洛璃，她周身冰封千里，极致的寒意仿佛能冻结时空，然而一道狰狞的漆黑裂痕，却无情地从天而降，贯穿了她引以为傲的冰封世界，她的身影在裂痕中若隐若现，气息微弱。
霍箐箐的火凤发出了绝望的悲鸣，那璀璨的凤焰在魔气冲击下不断黯淡。云舒一身狼狈，在倾塌的废墟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平日的精明干练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助。紫菱精心布置的重重阵法，在一种超乎想象的恐怖力量面前，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阵盘寸寸碎裂，她本人也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瑶光阁的每一个姐妹，都在这场末日般的灾祸中挣扎，她们的身影是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这些画面一闪即逝，快到林凡根本无法捕捉所有的细节，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那种撕心裂肺的惨烈，以及画面中每一个熟悉之人面临的生死危机，都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剜在他的心上，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轰！”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沉闷巨响，所有画面轰然破碎。
林凡猛地睁开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一场足以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挣脱出来。眼前依旧是那个山谷，阳光依旧刺眼，人皇殿的弟子们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那两名神血后裔则是一脸的茫然与戒备，显然他们并未看到方才那些惊心动魄的景象。
曦瑶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了几分，宛如一张透明的宣纸，额间那道淡金色的神秘纹路，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显然施展这种涉及命运窥探的能力，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这……这究竟是什么？”
林凡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沙哑干涩，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此刻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散漫与戏谑，只剩下惊涛骇浪般的震撼与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是我所能窥见到的，未来的……一些残破的碎片。”曦瑶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仿佛肩上扛着万钧重担。
“它们混乱，破碎，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她轻轻摇头，“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席卷一切的绝望，那一场将会波及整个修仙界的……灭世大劫。”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虚空，再次看到了那些足以令任何修士心胆俱裂的恐怖景象。
“我不知道它具体会在何时降临，也不知道它最终的全貌会是怎样。”曦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但我知道，你，林凡道友，你身在其中，你是那场风暴的中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变数。”
曦瑶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眼神重新聚焦在林凡因震惊而略显呆滞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恳切。
“我族世代守护这陨星山脉，并非仅仅因为这里是我族先祖的沉眠之地，那只是对外人的说辞。”她语出惊人，“更重要的是，此地……与那场即将到来的大劫，有着千丝万缕、无法割裂的联系！”
“我大哥他们，目光短浅，只看到了眼前的所谓‘神陨之地’，汲汲营营于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先祖传承与力量，却不知真正的危机早已在暗中酝酿。”曦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痛心，“而我看到的，是更深远的灾祸，是整个族群，乃至我们脚下的整个世界，都可能面临的……彻底覆灭。”
“今日与道友在此地的冲突，或许……也并非偶然，而是命运的丝线在冥冥之中，将我们牵引至此。”
她的话语如同一柄柄重锤，字字千钧，狠狠地敲打在林凡的心头。
林凡沉默着，脑海中依旧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方才那些血腥而绝望的画面。姜宸前辈临别前的郑重告诫，人皇殿所肩负的镇压邪魔、守护人族的使命，瑶光阁众女的笑靥与期盼……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为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未来”，而染上了一层更加沉重、也更加清晰的意义。
他看向眼前的曦瑶，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少女，却独自肩负着如此令人窒息的语言。那股自初见时便萦绕心头的，由【星衍炼神经】带来的莫名牵引感，此刻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复杂。不再是单纯的好奇或探究，而是多了一份……休戚与共的沉重与责任。
“所以，”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有些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知道，从看到那些未来碎片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彻底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可以嘻嘻哈哈地当个“甩手掌柜”了。
听到林凡这句话，曦瑶那双黯淡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光彩，虽然这光彩很快便被更深沉的忧虑所取代，但至少，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希望……我们，神血后裔与人皇殿，能暂时放下彼此的立场与今日的仇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联手，查明这陨星山脉灵气异动的真正原因，探寻那所谓的‘神陨之地’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那场注定来来的灭世大劫之中，为自己，也为这芸芸苍生，寻找到一线……微弱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