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尔离开后,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方秋水没有表示,只是继续给乌雅和傅芸上课。
注意到傅芸眼里闪过的失落,方秋水心中有个猜想,巴图尔今天的任性妄为,极有可能和傅芸有关系。
【宿主,黑瞎子的叛逆期来得好像有点晚啊?】
以往方秋水上课的时候,巴图尔只要不是病到起不来,都会坐在书桌前坚持。
【世子脾气上来了吧。】
对此,方秋水没有什么办法,巴图尔在老王爷夫妇面前会敬孝道,在她这个师傅面前,也会做到尊师重道不耍脾气,但要去到外人面前,还真是没人能让他折服。
后院里,巴图尔坐在桌边摆弄着花枝,桃儿抱过来一只小花瓶。
她不解地问道:“爷,今日您不用上课么?”
“来,坐这里。”巴图尔示意桃儿坐下,“小水没教过你插花对不对?”
桃儿摇摇头。
“现在我来教你,好好学。”
桃儿答应着,不知道巴图尔今天在闹什么脾气,而方秋水竟然也没来找他回去上课。
格塔娜和老王爷从外面的走廊过,听到巴图尔和桃儿的说话声后,都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个时候不该是在书房里吗?”
老王爷微微点头,“难不成是惹方师傅生气,给赶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桃儿抱着插好的花出来,见到夫妇两后她站住打招呼,“老爷夫人好。”
二人点点头,看桃儿走了,他们往后院过去,果然见到撑着手百无聊赖的巴图尔。
听到脚步声,巴图尔回头去看,他起身说话,“您二老坐。”
“巴图尔,你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事做。”巴图尔相当诚实,“随便教一下桃儿插花。”
“怎么会没事做?”这话老王爷听着就不悦,“你不跟乌雅她们去上课吗?”
“不想去。”
“你小子真是——”
格塔娜拦住要发作的老王爷,她倒是能猜到原因,无非是因为傅芸也在的缘故,“随你吧,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情我们替不了你做主,更何况我们说了你也不听。”
听到格塔娜的话,老王爷跟着反应过来,“既是这样,你自己就去同方师傅说清楚,别让人家天天跑来跑去。”
巴图尔一本正经地答应,“是。”
“还有。”格塔娜回头看一眼门口,确认没人后才继续说道,“上次你跟我们说,秋秋愿意跟你去留洋,我和朝克仔细打算过,这件事不成。”
旁边的老王爷点头,“不错。”
“为什么?师傅都没意见。”
“我们这是为你好。”格塔娜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没有打算盘,师傅对那边熟悉,我们一起去可以互相照应。”
“你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老王爷跟着压低声音,“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哪天方师傅看出来你的心思,你们又远在他乡的,方师傅一气之下要杀你清理门户可怎么好!”
巴图尔被老王爷担忧的模样逗笑,“爹,师傅不会发现这些事情,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去德国是为了完成学业,我没有其他目的。”
然而自家儿子看上去越是诚恳,二老越是感到心慌,他们太了解巴图尔的性格,知道他的脾气,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那也不行,秋秋对我们一家都有恩,我绝不让你去祸害人!”
巴图尔十分无奈,这次他想让方秋水和自己去留洋,虽说确实有一点私心在里面,但怎么也不到祸害的程度,偏偏双亲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只觉得他居心不良。
“娘,以师傅的本事,我怎么可能——”
巴图尔的话还没说完,脚步声跟着方秋水的声音传来,使得他立即将话收住。
“小齐。”
“师傅,我在这里。”巴图尔起身刚要出去,方秋水已经走进来,看到老王爷他们也在,她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方秋水打量巴图尔一眼,“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在这里坐着,要不要让杜默去给你请大夫?”
看方秋水是要来“兴师问罪”,夫妇俩都没说话。
“不用请大夫,我是看到傅家小姐才觉得不舒服,看不见她就舒服了。”
巴图尔说得太过直接,在场的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想要“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在外面说错话让人教训。
方秋水走过来,她的声音不大,“你在外面也这么说话?”
“其实我对这这位傅小姐说过更不中听的话。”
闻言,格塔娜拿起桌上的花枝抽一下巴图尔,“我看你是跟那些外国人走得太近,连礼数都一并抛掉了。”
“我叫她不要再来我们家,她完全听不进去,我没办法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说着巴图尔看向方秋水,“师傅来得正好,以后傅小姐来家里上课,我都不会去了,希望师傅见谅。”
方秋水没想到,巴图尔会是这个反应,她和格塔娜无言相视一眼,并没有任何表示。
“师傅要是实在喜欢这个学生,可以到傅家去给傅小姐上课。”
边上的老王爷一拍桌子,“跪下,有你这么跟师傅说话的吗?”
巴图尔并不辩解什么,只是跪在方秋水面前,他抬头和方秋水四目相对,脸上看不出来任何不妥,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是我考虑不周。”方秋水不再看他,又对夫妇两说道,“上课的事情我会去和傅芸说,老爷和夫人不必同小齐置气。”
说完,方秋水笑着向二老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看着跪在地上的巴图尔,夫妻两心里都有些不好受,巴图尔骂不醒打不醒,方秋水看着更是毫不私情可言,他们现在更担心,真要让方秋水陪巴图尔去留洋的话,回来的时候他们说不定只能见到巴图尔的骨灰。
“你看看你,整天惹得我们不痛快也就罢了,还要惹得你师傅不高兴,我和你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好。”
巴图尔跪得笔直,不同于老王爷他们,他自己非常清楚方秋水为什么不高兴。
那些老王爷他们看重的礼数和规矩,都是方秋水不喜欢的东西,而刚才方秋水那个反应,是因为不喜欢看到老王爷动不动就让他跪下来认错。
巴图尔对此倒无所谓,在他看来跪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他也知道,方秋水非常适应新时代,不喜欢看到这些很正常,因此才会立刻说完那些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