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旗和左烨的贫嘴声中,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
两个人同时抬头,只见一艘飞船在上方晃晃悠悠,船身左右摆动出诡异的角度,徘徊在要坠不坠之间,眼瞅着就要掉落下来。
两个人同时惊呼出声:“哎哎哎——”
飞船以倾斜的角度降落,半边尾翼插入松软的土壤中,彻底偃旗息鼓。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是躲起来还是上去帮忙,看飞船的形制总感觉像某种军舰,他俩可都还是帝国的通缉犯呢。
好在船上的人没有让他们犹豫太久。
叶浮衾一脚踹开舷窗,从里面探出头来:“过来帮忙。”
这句话是对机器人说的,但贺旗和左烨比机器人管家反应更快,撒开腿就往这边跑。
左烨年轻体健,不幸跑在了前头,猝不及防从摔破的飞机尾翼出看见了机舱内放着的东西——那些缺胳膊少腿、模样奇形怪状的异种,让左烨先是脸色发白,再是两眼一黑,“呕”一声吐了出来。
贺旗在他身后,别说是左烨,就是他这个见惯了各种人体残肢的人,也被这种场面惊呆了。
直到那些机器人遵从叶浮衾的命令把这些异种从飞船里转移到房子内时,贺旗才意识到了什么。
眼泪比他的语言先出来,他很没出息地吸着鼻涕,抹掉了涓涓不停的泪水,一把薅起左烨:“吐完了来帮忙!”
他知道叶浮衾实现了诺言,真的把中心医院的那些人救了回来。
而这些人最终能不能活,希望就只在自己手中了。
贺旗冲进了手术室……
这边,霁澜把常宝繁和祝思思从船舱里捞出来。
常宝繁受了污染区的瘴气毒,虽然喝了叶浮衾的血,但是还在昏睡。叶浮衾让霁澜找个安静的房间把她安置好。
至于祝思思,她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来不及惊讶这座荒星的存在,她第一时间加入了救治队伍。
她是经验丰富的护士,也是贺旗唯一能仰仗的帮手。
从这一刻起,荒星昼夜不停的大抢救行动开始了。
按照人头数,救出来的伤员共有301人,叶浮衾先割了自己的血,把少数几个刚刚开始异化、肢体还算完整的异种用血液净化回来,这些人不用她吩咐,自发地加入救治队伍;
剩下的时候叶浮衾就陪贺旗守在手术室里,贺旗不断为那些人续上义肢,3d打印出来的骨头飞快修补着那些破碎的躯体,叶浮衾的血会帮助每一个人快速愈合;
有些异种很惨,只剩下小半幅残躯,已经救无可救,当他们躺在治疗舱里对贺旗说“把我的心脏\/眼睛\/肺……送给需要的人”时,贺旗会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平静地送每一个生命离开,再用这些离开的生命去换回更多的生命。
无数场令人不可思议的手术正在发生,维持这些人生命体征最重要的就是叶浮衾的血。
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贫血症状,唇色有些苍白。
好在霁澜并未看见,他正在外面忙着给这些人连夜加盖房间。
贺旗和祝思思昼夜不停,连营养剂都是左烨喂到嘴边,直到贺旗的手因为脱力开始控制不住手术刀,他们才被迫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祝思思直接倒在地上睡死过去,贺旗则躲在不知哪个角落里,狠狠地哭了一场,喑哑的哭声被荒星的狂风卷起,于空中散落。
左烨装作没听见,他等了一会,估摸着贺旗哭完了,才抱着毯子去看他。
贺旗昏睡在矮塌上,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夜间竟然多了许多白发。左烨把毯子给他盖上,默默离开了。
他可以理解贺旗。
相较于救回来的生命,贺旗更加承受不住的是失去的生命,短短三天,已经死掉了59个人,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人坠向死亡。
贺医生一定暗中埋怨自己当初的懦弱,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左烨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来,开始跟霁澜一起挖坟。
有几个勉强能下地的、被救回来的人也在做这样的事。
大多数的死者是没有名字的,在实验室里他们只有一个编号,死之前又没来得及留下遗言,于是坟茔连个墓碑也没有。
几十个坟包被埋在荒星规划好的田地边上,左烨觉得等以后这里种上了粮食,他们看见也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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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手术室内,祝思思睁着沉重的眼睛,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看见叶浮衾就躺在自己旁边。
她以为叶浮衾也是累极了,没太在意。
看了几眼后,祝思思意识到叶浮衾的呼吸不太对,连忙扯过一个氧气罩给她补氧,喊道:“来人!叶浮衾晕倒了!”
霁澜是第一个冲进来的。
他扛起叶浮衾就跑,贺旗慢了一步在后面追:“你要把她带去哪?”
霁澜不说话,飞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叶浮衾迷迷糊糊睁开眼:“我……没事。”
霁澜脸色难看,他很想生气,偏偏眼底又藏不住心疼,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大号受气包,抱着叶浮衾单薄的肩膀不撒手。
“就是失血太多,补一补……就好了。”
叶浮衾有气无力的,灵海中隐隐作痛的伤让她说话都有些吃力,她把脑袋歪在霁澜的胸膛里,抬头可以看见霁澜好看的眼睛,再往下就是他诱人的嘴唇。
动物拥有求生的本能。
叶浮衾的求生本能告诉她,她需要的补品就是这个。
她用力勾住霁澜的脑袋,抬起自己,把唇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