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陆青阳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整体进度。
他和张忠文商量着:“张哥,研发这边让小高他们继续攻关,咱们设备调试、瓶子模具、包装设计这些,必须立刻跟上,我的想法是,最晚要在六月之前,让咱们的汽水在京城的地面上铺开。”
张忠文盘算了一下:“六月?那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了,时间够紧的,不过,抢占夏天的市场确实是关键,这天一热,汽水才好卖。”
“没错,”陆青阳点点头,“京城的夏天,干热起来也是够受的,咱们必须赶在第一批热浪到来之前,让老百姓能在供销社、小卖部的柜台上看到沁爽的瓶子,名字已经打出去一段时间了,吊足了胃口,现在就看我们能不能把产品及时摆上货架。”
他进一步部署:“你这边,重点盯生产线的最终调试和原材料的采购储备,确保一旦配方最终确定,立刻能进入批量生产,瓶子设计和订购也要抓紧,铺货的渠道,先从城区的几个大供销社和咱们有联系的商店开始,逐步向外围扩展。”
张忠文感受到时间的紧迫,也明白了陆青阳的决心,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我这边绝对掉不了链子,保证机器一响,瓶子就跟上,货就出去!”
六月初,京城刚刚擦着夏日的边儿。
“沁爽”汽水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部分供销社和小卖部略显拥挤的玻璃柜台里。
那贴着简单鲜明商标的玻璃瓶,在一堆老面孔里,带着点初来乍到的生涩和新鲜。
头几天,问的人多,买的人少。
大家捏着钞票,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沁爽”,嘴里嘀咕:“这名字起得挺凉快,不知味儿咋样?”
渐渐地,一些胆大的、或者被家里孩子缠得没法子的主妇,小心翼翼地买回去一瓶。
没想到,这一尝,竟有些意外之喜。
“哎,你别说,这汽水喝着是顺口,没那么齁嗓子,气儿也足。”胡同口,几个纳凉的老太太交换着心得。
“我们家那挑嘴的小子,喝了这个,没嚷嚷着要水漱口,说是嘴里不黏糊。”
尤其是传统的橘子味,凭借着相对熟悉的酸甜比例,率先站稳了脚跟。
然而,另外两种就没那么幸运了。
荔枝味汽水遭遇了最两极的评价,爱的觉得那股独特的香甜前所未有,新鲜得紧;嫌的则嗤之以鼻:“这什么怪味儿,甜不甜,香不香的,赶不上橘子味儿一根指头!”
柠檬味则被一部分人认为“酸不拉几,不够甜”,但在一些年轻人那里,却因其独特的清爽获得青睐。
柜台后的销售情况,直观地反映了这种分化。
往往是一箱橘子味很快见底,旁边的荔枝味和柠檬味却下去得慢吞吞。
真正让张忠文挠头的,还不是顾客的口味。
一位姓王的老采购,端着印有红双喜的搪瓷缸,吹开茶叶沫子,慢条斯理地对上门的张忠文说:“张经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新牌子,谁知道能挺几天?柜台就那么大,我摆了你的,别人的往哪儿放?风险大啊。”
他话锋一转,露出点精明的笑意:“当然啦,要是你们这边,能在返点上再灵活灵活,或者货款结算的周期……嘿嘿,那也不是不能商量。”
张忠文心里门儿清,这是要“上手段”了。
他笑着凑近些,从提包里摸出两盒大前门,熟练地塞进对方抽屉:“您是老前辈,经验丰富,我们这小本买卖,刚开始,不容易,这样,第一批货,算我们请您和咱供销社的同志们品鉴,卖多少算多少,结账好说,等大伙儿都认了这牌子,觉得还行,咱们再按规矩来,您看怎么样?”
他这套混合着人情开道、利益许诺、外加放低姿态的态度,意外地有效。
几个关键供销社的柜台,总算给“沁爽”腾出了一小块不算起眼的地方。
张忠文揣着最近的销售报表,跑到陆青阳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凉白开灌了一大口,这才抹着嘴开始倒苦水:
“青阳,市场反馈回来了,跟你预料得差不多,橘子味卖得最好,稳稳当当,可那荔枝和柠檬……”
他摇摇头,把报表推过去,“走得是真慢,要我说,咱们是不是先紧着拳头产品来?把橘子味做大做强,那俩干脆就……”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想砍掉不赚钱的产品线。
“既然有人买,哪怕只有一成的人喜欢,就说明这市场存在,咱们不能因为走得慢,就把路给堵死了,现在年轻人的口味,跟老一辈不一样了。
他们追求新奇,追求不一样,今天觉得荔枝怪,说不定明天就爱上了这口独特的甜香,柠檬现在嫌酸,等天再热一点,说不定就觉得它最解腻。”
他转过身,目光里带着一种张忠文暂时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深远:“不止不能砍,我还打算,让小高他们接着研发新口味。”
“还研发?”张忠文眼睛都瞪圆了,“这俩都还没卖明白呢!”
“对,研发。”陆青阳语气笃定,“咱们得趁现在,多占几条跑道,你想想,现在市面上有几个能打的牌子?屈指可数。可你往将来看,等国外的那些饮料巨头反应过来,带着他们的可乐、他们的各式果汁冲进来,那场面……”
他停顿了一下,让张忠文消化这个可能性,才继续说:“到那时候,咱们要是只有一两个口味,怎么跟人家琳琅满目的产品线拼?人家一个牌子就能拿出十几种口味!咱们现在每多研发成功一个口味,每多占领一点市场缝隙,将来就多一分底气。”
张忠文张了张嘴,把喉咙里那句“这得砸进去多少钱”给咽了回去。
他挠挠头,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悬乎,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听陆青阳的,大概率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