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震怒冻结了京城的每一寸空气,化作无数柄淬毒的屠刀,狠狠斩向他认为的混乱冤源头。
永定门粮仓的焦黑废墟尚未冷却,东厂的缇骑已如嗅到腐肉的秃鹫群般倾巢而出。
掌刑千户孙阎亲自坐镇,他煞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番子们粗暴的封锁了周边所有街巷,挨家挨户破门而入,
任何脸上带灰,衣衫不整,甚至眼神中有一丝惊惶的人,都被视为嫌犯。
诏狱深处,早已人满为患。
鞭笞声,烙铁灼肉的滋滋声,骨节断裂的脆响,以及绝望凄厉的哀嚎昼夜不息。
一个在粮仓附近卖炭的老汉,只因鞋底沾了点粮仓特有的白灰,便被指认为内应,十指被竹签钉穿,
一个曾在粥棚领过一碗薄粥的妇人,被逼问天命人的藏身处,拒不开口,被剥光了衣服吊在冰水里,
甚至一个仅仅是路过,目睹了起火瞬间的流浪儿,也被当作妖童,在酷刑下被迫招认是受白袍妖人指使。
蛛网在永定门附近的几个关键节点被连根拔起,数名忠心耿耿的外围成员在酷刑中死去,却未吐露核心机密。
肥鼠的藏身处被迫更换了三次,传递消息变得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联络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半两茶粥棚被付之一炬后,陈大留下的几名大爱义军虽奋力抵抗,砍翻了数名番子,
但终因寡不敌众被生擒,他们的头颅很快被悬挂在城门示众,作为杀一儆百的象征。
这些牺牲对于苏梦瑶来说,无关痛痒,一将功成万骨枯,苏梦瑶的投资,都是用在这些时候的。
越是牺牲,越是证明,苏梦瑶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神武营五千披甲精锐,在皇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网】的严旨下,开进了京城内外所有已知的流民窟。
马蹄踏碎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窝棚,铁靴粗暴的践踏着流民们仅存的家当。
士兵们以搜查乱党为名,肆意抢掠着流民们最后的口粮和御寒之物,
稍有反抗或仅仅是动作慢了些,冰冷的刀锋便毫不留情的劈下。
妇女的哭喊声,孩童的惊叫声,士兵的狞笑声和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好一幅地狱景象。
烂泥街,这个曾经因半两茶粥棚而短暂凝聚起一丝人气的角落,首当其冲。
京营士兵如虎入羊群,将排队等待施粥的流民冲得七零八落。
粥棚被砸烂,大锅被掀翻,滚烫的稀粥泼洒一地。
几名试图保护粥桶的老弱被当场刺死。
另外两处半两茶分号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化为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
流民们像被驱赶的牲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长矛和鞭子驱赶着离开他们赖以栖身的角落。
无数人倒在了逃亡的路上,或被驱赶到更荒凉,更寒冷的城外荒野,等待他们的只有冻死饿死。
京营的暴行非但未能平息动荡,反而将官逼民反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深深烙刻在每个幸存流民的心底,
仇恨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