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如约而至,末世历更新,
末世历291天,极寒季第131天。
空间倒计时:【588:15:32...】
寒风如刀,残月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天地间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黑。
永定门粮仓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土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巡逻兵丁疲惫而懈怠的身影。
城东春香院的灯火隐约可闻,守卫头目孙把总果然不在其位。
砖窑厂废墟,死一般的寂静。
但在这寂静之下,是三十颗被压抑到极致,即将爆裂的心脏。
主窑洞前,苏梦瑶立于阴影之中,黑色斗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没有冗长的训话,只有清晰简短的两个字,
“出发。”
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三十道黑影,
黑子率领的二十名锋锐队员,林小月率领的十名斥候融入黑夜,分成两股,
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通往永定门方向的黑暗里。
西侧贫民区,巷道狭窄,污水结冰,散发着恶臭。
王大牛紧跟在黑子身后,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背负着沉重的火油罐和引火竹筒,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
前方,斥候队员利用残垣断壁的阴影和死角,无声无息的清除了两名躲在避风处打盹的暗哨,
只有极其轻微的,骨骼断裂的脆响被风声掩盖。
“跟上!贴墙!”
黑子的低喝如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们像一道黑色的水流,贴着冰冷的土墙根移动。
远处官道上巡防营哨卡的火光清晰可见,但狭窄复杂的巷道成了完美的屏障。
王大牛甚至能听到土墙另一侧守卫兵丁的哈欠声和低声抱怨粮饷的嘟囔。
恐惧与亢奋交织,让他手心全是冷汗,但紧握的冰冷刀柄和怀中引火筒的触感,
又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力量,
这是主上的意志!这是天命的利刃!
寅时三刻,正是人最困倦,警惕最松懈的时刻。
粮仓西侧小门。
这里并非主要通道,守卫只有两人,裹着破旧的皮袄,抱着长枪,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上!”
黑子眼中凶光爆射,一个手势。
两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林小月训练出的杀人技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人从侧面阴影中暴起,左手捂住守卫的嘴,右手锋利的匕首精准的刺入颈侧动脉。
另一人几乎同时,一刀捅入另一名守卫毫无防护的腋下,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倒下,
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冰冷的冻土。
“快!”
黑子低吼,亲自上前,用特制的工具,那是肥鼠提供的精巧撬棍,三两下撬开了并不牢固的门栓。
“吱呀...”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内不远处,一个被尿憋醒,正迷迷糊糊走向茅房的守卫猛地顿住脚步。
“谁?!”
他下意识的厉喝,手摸向腰间的号角。
“杀!”
黑子身先士卒,猛虎下山,雁翎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而下,
那守卫仓促举枪格挡,但黑子这一刀凝聚了十日地狱训练的杀意和力量。
“铛!”的一声巨响,木枪杆被劈断,刀锋去势不减,狠狠砍入守卫的肩胛骨,几乎将其劈成两半。
惨叫声凄厉响起,瞬间打破了粮仓的死寂。
“暴露了!按计划行动,快!”
黑子咆哮,一脚踹开还在抽搐的尸体。
计划瞬间转入强攻。
“一组!跟我来!”
黑子带着五名最凶悍的队员,直扑守备休息的营房,
里面已被惊醒,传来惊慌的叫骂和兵刃出鞘声。
“二组!点火!烧!”
王大牛嘶吼着,带着另外九人,抱着火油罐和引火竹筒,
疯魔了一般冲向最近的三座标注为新仓的仓房。
他们不顾一切的将粘稠的火油泼洒在木门,墙壁和堆放在仓房外的草料上。
“三组!挡住他们!”
剩下五人由一名小队长带领,迅速在通往营房的通道上结阵,雁翎刀出鞘,眼神决绝的迎向从营房和哨位冲来的,衣衫不整的守卫兵丁。
战斗瞬间爆发!
营房处,黑子如人形凶兽,刀光所至,血肉横飞!
他根本不给对方结阵的机会,带着一组队员冲入混乱的人群,专挑没有披甲的部位下死手!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黑子身上瞬间添了几道伤口,但他恍若未觉,眼中只有杀戮和破坏。
一名试图吹响警号的守卫,被他一刀削掉了半个脑袋。
王大牛这边更是疯狂,
他们用刀劈,用脚踹,甚至用身体撞开仓房沉重的木门,里面果然堆满了麻袋。
王大牛毫不犹豫的将火油泼洒上去,掏出火镰火绒,疯狂摩擦。
“嗤啦!”
火星溅落,
“轰!!!”
沾满火油的麻袋瞬间爆燃,橘红色的火焰带着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紧接着,另外两座仓房也几乎同时燃起大火,火光瞬间照亮了大半个粮仓区,也映照出王大牛等人被熏黑却无比亢奋的脸。
“烧起来了!!”
“天命之火!烧啊!!”
守卫兵丁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冲天大火惊呆了,恐惧瞬间压倒了抵抗意志。
尤其当他们看到营房方向冲天的喊杀声和不断倒下的同伴,
以及那三座熊熊燃烧,象征着他们渎职和谎言的核心仓房时,士气瞬间崩溃。
“走水了!有贼人!!”
“救命啊!!”
“粮仓烧了!快跑啊!!”
混乱像瘟疫一般蔓延,许多守卫根本无心恋战,丢下兵器,抱头鼠窜。
但副把总赵魁是个例外,他红着眼睛,带着七八个还算忠心的亲兵,试图组织反扑,直扑正在阻击的三组队员。
“挡住!为他们争取时间!”
三组小队长嘶吼,带着队员们死死顶住,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利用狭窄地形,硬生生挡住了赵魁等人的冲击。
但代价同样惨重,一名队员被长枪捅穿腹部,却死死抱住枪杆,用最后的力气将刀捅进了敌人的小腹。
另一名队员被砍断手臂,依然用身体撞向敌人。
王大牛看着阻击组惨烈的景象,目眦欲裂!
但他牢记命令,火起便是信号,他大吼,
“二组!撤!按路线撤!”
他们不再恋战,转身就跑,将熊熊燃烧的粮仓和混乱的战场抛在身后。
黑子那边也完成了任务,他们将携带的劣质火药和火油罐砸进营房,
引发二次爆炸和更大范围的火灾,彻底摧毁了守卫的指挥核心。
看着陷入一片火海的营房,黑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狞笑一声大喊,
“撤!”
他们汇合了三组的剩下的队员们,按照预定路线,向着北面小树林撤退。
北面小树林边缘,林小月静静矗立。
她身后的斥候队员,强弩上弦,眼神锐利。
当看到浑身是血,互相搀扶的锋锐队员冲出粮仓范围,向着树林奔来时,
林小月果断下令,
“弩手准备!阻敌!接应!”
几乎同时,粮仓方向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和怒吼,是附近巡防营的援兵到了。
他们被冲天火光吸引,正策马追来。
“放!”
林小月一声令下,
“咻咻咻!”
数十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的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骑人马,
战马惨嘶,骑士落马,瞬间迟滞了追兵的速度。
“快进林!”
黑子大吼,催促队员们。
王大牛等人一头扎进黑暗的树林。
林小月带着斥候队员且战且退,不断利用树木掩护射箭,同时沿途布下简易绊索和捕兽夹。
追兵在黑暗中吃了大亏,速度大减。
当最后一名队员消失在树林深处,林小月冷冷看了一眼远处乱成一团的追兵和映红天际的永定门大火,
一挥手,
“撤!”
斥候队鬼一般融入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永定门粮仓的冲天大火,如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
“走水了!是粮仓!永定门粮仓烧起来了!!”
“天啊!官粮烧了!!”
“造反了!有人造反了!!”
凄厉的喊声,惊恐的哭嚎,混乱的奔跑瞬间席卷了附近的街巷。
火光映照着无数张惊恐绝望的脸。
流民聚集区更是炸开了锅,那些在寒潮中挣扎,对官仓空虚早有怨言的流民,看着那映红天际的大火,
眼中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幸灾乐祸,以及一丝被压抑已久的,扭曲的快意。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没头苍蝇般的涌向粮仓,却被大火和混乱的人群阻挡,
只能徒劳的呼喝,试图维持秩序,却引发更大的骚乱。
翌日清晨,末世历更新,
末世历292天,极寒季第132天。
空间倒计时:【590:15:32...】
时间,早朝,
地址,皇宫大内,太和殿。
“混账!废物!!”
皇帝暴怒的咆哮几乎掀翻了屋顶,一个价值连城的青玉镇纸被狠狠摔在地上,直接粉碎。
“永定门粮仓!朕的粮仓!就这么被一群宵小烧了?!
巡防营是干什么吃的!九门提督是死人吗?!”
皇帝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惊怒交加的血丝。
“陛下息怒!”
殿内跪倒一片大臣,个个面如土色。
户部尚书更是抖如筛糠,粮仓实际空虚的情况他最清楚,这把火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查!给朕彻查!”
皇帝指着跪在最前面的兵部尚书和东厂提督,
“三日之内!朕要看到贼首的人头挂在城门上!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还有!”
皇帝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
“给朕调兵!京营!立刻给朕把京城内外所有流民聚集区围了!
挨家挨户地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朕要让这些乱民知道,造反是什么下场!”
镜头回到大爱义军这边,
当黑子,林小月带着残存的队员们,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返回砖窑厂时,
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尽管伤亡惨重,但他们是胜利者,他们完成了主上赋予的神圣使命!
陈大带人立刻接应伤员救治。
石头则指挥后勤,分发热汤和食物。
苏梦瑶站在主窑洞前的高处,看着下方疲惫不堪却眼神狂热,带着浓浓血腥气的战士们,
看着他们手中染血的钢刀,看着他们脸上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她无与伦比的崇拜。
苏梦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归来的勇士,
对着所有翘首以盼的大爱义军,用力的,缓缓的握成了拳头。
无声的动作,却胜过千言万语。
“主上万岁!!”
“天命所归!!”
震天的欢呼瞬间爆发,冲散了死亡的阴霾和身体的疲惫,
王大牛拄着刀,看着高处那个如神只般的身影,泪水混合着血污滚滚而下,
他们做到了!
他们真的为主上点燃了这末世的第一把燎原之火!
然而欢呼之下,是危险的暗流。
“主上,”
陈大走到苏梦瑶身边,低声道,
“蛛网急报,皇帝震怒,已下旨彻查,东厂番子倾巢而出!
同时京营三大营之一的神武营,已奉命调动,目标直指京城内外所有流民聚集点,
尤其是我们半两茶粥棚所在区域,
恐怕...大军镇压就在眼前!”
苏梦瑶的目光从欢呼的战士身上移开,投向京城方向,
那里粮仓的余烬未灭,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苏梦瑶的嘴角,咧出一道疯狂的弧度,
所有人都在成长,苏梦瑶自然也不会落下,
“来得正好。”
苏梦瑶的声音轻若耳语,却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
“天命之火既燃,岂惧区区风雨?”
“传令下去,所有粥棚,立刻转入半地下状态,人员分散隐蔽,只留必要人手施粥,
引导流民感激天命,痛斥官仓无粮反遭天罚。”
“砖窑厂进入最高战备,加固防御,挖掘陷阱,囤积物资。
锋锐队,斥候队抓紧休整补充,
新兵营,加速训练。”
“蛛网全力运转,我要知道京营调动的每一个细节,东厂查案的每一个方向。
特别是那位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副把总赵魁,和他背后那位的关系。”
“最后让汇通典无意中散播消息,就说...大火起时,有人听到乱民高呼清君侧,诛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