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尚走到书桌前,自然地抽过一把椅子坐下,回应道:“嗯,挺顺利的。多亏了校长您给我的那枚【破禁符篆】,否则这次在丰穰之母的巢穴里,我们恐怕就真的危险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坦然承认了那关键道具的作用,同时也点明了自己知晓这份帮助的来源。
校长温和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赞许:“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1806班,尤其是你,诸葛。”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好奇:“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今年会进行‘高中削减’的?这个消息,就连我也是在去年才正式收到通知,而你好像在高二上半学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此布局了?”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揭示了诸葛尚所有深远谋划的根源。
面对校长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诸葛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讲述自己的发现过程:“校长,我并非从某个特定渠道获得了确切的消息,这一切,源于我长时间、跨越多个学校数据库的查阅和对比分析。”
他的语气变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严谨的数学推导:“我在好几个不同‘学校’的公开或半公开的档案馆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隔七年左右,这些学校包括我们冥北高中的历史记录中,就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特别优秀的班级。他们在高考中的整体成绩,会突然比以往的平均水平高出一大截,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波峰’。”
“起初,我百思不得其解。”
诸葛尚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因为这不符合正常的概率分布和学生实力成长的规律。再优秀的天才,其出现也应该是相对随机的,而不应该如此精准地以七年为周期,在不同学校同步爆发。”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结论:“后来,通过将不同学校的历史与其存续记录进行交叉比对,我才终于明白了真相。”
“并不是每个学校过七年左右就会幸运地诞生一部分特别优秀的学生,而是只有那些在特定周期内,恰好诞生了足够优秀、能够在高考中取得惊人成绩学生的学校,才侥幸度过了那个‘坎’,得以幸存下来。而那些没有达到‘标准’的学校,就在那所谓的‘高中削减’计划中,被悄无声息地毁灭了。所以,历史记录中,只会留下幸存者的数据,呈现出一种‘每隔几年就有天才涌现’的假象。我,只是从数据的‘沉默’和‘幸存者偏差’中,反向推导出了这个隐藏的、残酷的筛选机制。”
他将自己的发现过程娓娓道来,没有神秘的情报来源,只有基于大量数据和严密逻辑的推理,如同一位严谨的学者在陈述自己的论文结论。
校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温和笑容未曾改变,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直到诸葛尚说完,他才轻轻颔首,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的内容却精准而尖锐:“你的推理很厉害,逻辑链条也足够严密,得出的结论基本准确,可是,诸葛尚,就凭这些推测出来的可能性,你就要毅然决然地选择去背负如此可怕的诅咒,这值得吗?”
校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诸葛尚的肉身,看到了缠绕在他灵魂深处、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无形丝线,那是因果的纠缠,是誓约的束缚,是以未来和可能性为食粮的恐怖存在的标记。
那绝非什么良性的加持,甚至连他这位“校长”,在看到那些丝线时,心中都要生出几分敬畏与忌惮。那代价,太沉重了。
“况且,你怎么能确定,灾难一定会精准地落在你们这一届?要是恰好差一届呢?在你之前,或者在你之后?你要知道,【七年】这个数字,并非每次都精准无误的倒计时。”
他摊开手,试图用更现实的考量来点醒诸葛尚:“退一万步讲,就算‘削减’真的来临,我们冥北高中也不一定会因此而灭亡吧?总会有其他的变数和希望,你如此孤注一掷,将自己和整个班级的未来都押注在这个基于推测的危机上,甚至不惜招惹那种东西,难道,你就没有冷静地思考过这些问题吗?没有想过或许有更稳妥、风险更小的路可走?”
他苦口婆心,仿佛真的是一个老师在劝告自己的学生,面对校长的连番质问,诸葛尚的脸上只剩下一片苦涩的笑容。
“校长,您应该清楚我的情况,我没有赌‘这次高考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资格,我只能选择那条,在我看来,成功概率最高的路,即使那条路,需要我付出一些的代价。”
校长闻言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诸葛尚一眼,目光中那丝探究渐渐化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怜悯。
良久,他才缓缓靠回椅背,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只是用一种带着祝福,却又仿佛预见了某种悲壮结局的语气,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祝你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