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小山的带领下,他们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出车厢,踏上略显潮湿的水泥站台。
穿过光线昏暗、弥漫着陈旧气息的地下通道,最终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刚走出站门口。
混杂着海风咸腥和城市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还没等顾方远仔细打量这座着名的黑海港口城市,便看见在接站人群的前方....
一个用硬纸板做成、上面用黑色毛笔歪歪扭扭写着“黄小山 顾方远 中国朋友”几个汉字的牌子。
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高高举起,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黄小山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快走几步,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了那块牌子下。
举牌的是一个约莫不到三十岁、有着一头浓密金色短发、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的斯拉夫男子。
穿着厚厚的棕色皮夹克,正四处张望。
“安德烈!我在这儿!”黄小山用带着口音的俄语喊了一声。
那名叫安德烈的金发男子闻声转头,看到黄小山,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
大声用俄语回应着。
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互相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背脊。
用俄语夹杂着些许英语热烈地问候着,显然关系非常熟稔。
安德烈的出现,意味着他们此行在敖德萨的地接和“向导”,已经到位了。
安德烈对老同学的到来显然非常高兴。
他用力搂着黄小山的肩膀,露出一口在苏联人中算是相当整齐的牙齿,咧开嘴爽朗地笑道。
“嘿~!恭喜你,我的兄弟!没想到你真的在三十岁之前,就完成了我们当初在学校里吹过的牛!”
他用的英语带着浓重的俄语腔调,但充满真诚。
他们显然回想起了在美国留学时的时光。
黄小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
他的愿望是不依赖家族的力量,凭借自己的能力和眼光,组建一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国际商队,纵横四海。
如今看到三艘大船真的开到了敖德萨。
安德烈由衷地为老朋友达成夙愿(至少是阶段性达成)而感到高兴。
“哈哈哈!其实这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的愿望,距离我当初设想的规模还差得远呢。”
黄小山谦虚地摆摆手,但脸上的自豪和兴奋却掩饰不住。
他亲热地揽着安德烈的肩膀,将他引向站在稍后位置的顾方远,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次能一次性搞定三艘大船开过来,主要还是靠我这位兄弟的大力支持和合作。
他姓顾,顾方远,是我们中国南江市非常成功的企业家。
这三艘船里,只有一艘装的是我自己的货,另外两艘可全都是顾老板的物资!没有他,我可玩不转这么大的阵仗。”
安德烈顺着黄小山的指引,目光落在了顾方远身上。
当他看清顾方远的面容和身形时,蓝色的眼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
神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年轻,太年轻了!
中国人本身长相就比较显小。
而顾方远除了最初创业那一年吃过些苦、经历过些风霜,这几年随着事业步入正轨,生活条件优渥,养尊处优,皮肤保养得相当好。
白皙光洁,加上他身形清瘦挺拔。
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大衣,站在那里,气质沉稳,但那张脸在西方人的审美标准里.....
简直与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是典型的“娃娃脸”,或者说“小白脸”(此处为中性描述)。
安德烈怎么也没想到....
能调动两艘大型集装箱船进行跨国贸易、并且让黄小山如此推崇的合作伙伴,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东方人。
这与他预想中那种沉稳老练、可能带着些风霜的中年商人形象大相径庭。
还好,安德烈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经常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人物。
他只是稍稍一愣神,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了自然。
将那丝惊讶很好地掩饰了过去,转而换上了更加热情和得体的笑容。
他松开黄小山,上前几步。
主动向顾方远伸出了右手,并且下意识地采用了他在与中国人打交道时学到的、他认为比较正式的交往方式——不是西式的拥抱或贴面,而是有力地握手。
“嗨!最贵的(他想说‘尊贵的’,但发音有些不准)顾先生,欢迎您来到美丽而热情的乌克兰!”安德烈的英语语速不快,但努力说得清晰,
“我叫安德烈,是黄的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既然您是黄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安德烈的朋友!
在乌克兰期间,无论您有什么需要——找地方住,联系货物,办理文件,甚至只是想尝尝地道的乌克兰红菜汤——都请尽管找我!我很乐意效劳。”
他的态度热情而直接,带着东欧人特有的豪爽。
“好的,安德烈先生,非常感谢您的热情欢迎和帮助!”顾方远微笑着伸出右手,与安德烈用力握了握。
他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粗糙和力量。
那是经常动手干活或者运动留下的痕迹。
他的回应简短而得体,既表达了感谢,也没有过分客套。
由于这是双方第一次见面,而且此次敖德萨之行的具体贸易谈判和执行,主要还是以黄小山为主导(特别是涉及他那条船以及需要动用安德烈这边关系的部分)。
顾方远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保持着礼貌而略显疏离的微笑,将初次接触的主导权交给了黄小山。
他需要先观察一下这个安德烈是否可靠,以及黄小山与他之间的合作默契程度。
毕竟,在异国他乡,尤其是在苏联这样的地方,谨慎永远是第一位的。
黄小山见顾方远和安德烈简单寒暄完毕,便一把搂住安德烈的肩膀,凑近了些。
用带着点抱怨但又熟稔的语气低声说道:
“安德烈,老朋友,有个小麻烦,离开火车站前,你得先帮忙解决一下。”
“哦?什么麻烦?”安德烈挑眉。
“克格勃的人,”黄小山朝身后某个方向不着痕迹地努了努嘴,“从我们在基辅机场下飞机开始,就一直有个‘尾巴’跟着。到了火车上也没消停,现在估计也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