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顾方远点点头,“除了名字以外,还要备注生产公司,生产地址,保质期,生产日期,以及配....”
本来想说配料表,突然想到这个时期根本没有配料表一说,加上去反而容易泄露秘方。
“算了,我写一个标准给你吧,你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印在包装袋上。”他在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将需要添加的内容全部写下来递给顾方芳。
“谢谢小弟,”顾方芳美滋滋接过纸张,小心揣好,“还有其他事吗?”
顾方远想了想问道,“等产品出来后,你打算自己组建销售渠道,还是交给阿伟他们帮忙售卖?”
“有什么区别吗?”顾芳芳疑惑不解。
“有!”顾方远用钢笔尾端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像秒针走动,清脆而有规律,“他们属于地地道道的商人,肯定是以利益为主,哪种商品更赚钱,他们便会更加偏重于哪种商品。”
顾方芳不安地搓着手指,面粉从她指间簌簌落下,在深色的桌面上格外显眼。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商品不怎么赚钱,他们卖的时候未必会用心,对吗?”
“是的!”顾方远身体靠在椅背上,非常肯定的点头。
这是人之常情。
以后产品越来越多,总有疏忽的时候,不可能每个产品都会去关注。
“可是我也不知道面包赚不赚钱呀,”顾方芳看了一眼门外,靠近了些,压低声音,“你觉得我该交给阿伟他们卖吗?”
顾方伟微微摇头。
“你以后肯定要做更多品种的面包,”口中吐出一团烟雾,视线看向窗外,“而阿伟他们未必每个产品都会放在心上,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自己建立销售渠道。”
“那怎么组建呢?”顾方芳干脆坐在顾方远对面,托着下巴聆听。
顾方远竖起1根手指,“你可以在招募的工人中选取,一种是自愿报名,将做中间商的好处告诉他们,看有谁愿意当经销商。”
他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2种是成立销售部,从工人中选出能说会道的人,让他带着商品出去售卖。”顿了顿,“除了给予固定工资外,还可以给一些额外提成,以此激励他们销售热情。”
“原来如此,行!那我去试试,如果碰到不懂的,再过来问你。”顾方芳取经结束,拍了拍手,起身离开....
转眼两天过去。
市政府大院的梧桐树下。
顾方远眯起眼睛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群。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思兰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政府大院里格外清脆,像是某种宣告。
“呵,排场不小。”顾方远低声自语,目光扫过秦思兰那身剪裁考究的西装。
肩部的褶皱设计确实时髦,但在灰扑扑的政府大院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只误入鸡群的孔雀。
她胸前别着的那枚钻石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人眼睛发疼。
秦奋落后半步跟着,崭新的干部装束,让他看起来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猴子。
顾方远注意到他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却因为走路姿势不对,后跟已经磨出了毛边。
这小子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活像个跟班秘书。
两拨人擦肩而过时。
顾方远闻到秦思兰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香奈儿五号,这年头省城最时髦的舶来品。
她太阳镜后的眼睛看不清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内心的不悦。
“顾老板!”方明武的喊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你怎么才来,再来晚点,大会都要开始了!”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白衬衫,领口别着市政府的工作证,一路小跑过来时,胸前的钢笔在阳光下反着光。
顾方远装作没看见秦奋怨毒的眼神,故意提高音量。
“路上车胎爆了,耽误了点时间。”他说着拍了拍吉普车的引擎盖,金属发出的闷响在院子里回荡。
方明武会意,立刻接话,“赶紧的,领导们都到齐了。”
走近后,他压低声音,“刚才那个女人就是秦思兰,待会你和她将一起上台面对纺织厂领导问询。”
“怎么这么麻烦?”顾方远眉头微微皱起,“之前水泥厂不是直接拍板决定的吗?不能按那个来?”
“不一样....”方明武摇头,“水泥厂属于市里出资建造的企业,市纺织厂是省纺织总厂投资的企业,我们南江市只是代管。类似于省直属企业单位。”
顾方远身形微顿,看向对方,“那你们要卖纺织厂,省纺织厂也同意了?”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听说省纺织厂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正好把市纺织厂卖了,回笼一些资金。只不过....工人处理上有些麻烦。”
由于天气太热,刚才一阵小跑,已经出了不少汗。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顾方远注意到手帕角上绣着朵兰花,和秦思兰领口的那枚胸针如出一辙。
“有哪些麻烦?”顾方远不动声色脚步放慢,尽量多听一些消息。
“纺织厂的事...”方明武刚开口,就被一阵嘈杂声打断。
走廊尽头,几个穿着工装的男女正在和工作人员争执,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嗓门特别大:“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厂里的职工代表!”
方明武脸色变了变。
“看见了吧,都是来要待遇的。”他扯了扯领带,喉结上下滚动,“那个穿蓝衣服的是车间主任,副科级待遇,非要调到教育局去。
如果只有一两个还好办,纺织厂那么多副科正科,怎么可能全都安排进去?简直就是无理要求!”
顾方远眯起眼睛打量这些人。
他们虽然穿着朴素,但手腕上的手表都是上海牌最新款,有个年轻女工甚至戴着条金项链——这在普通工人家庭可是稀罕物。
看来纺织厂的福利确实不错。
“省里什么意思?”顾方远压低声音问。
方明武撇撇嘴:“巴不得甩掉这个包袱呢。但工人们闹得凶,说要集体去省城上访。不久后秦思兰出现了,可以说秦思兰就是代表省纺织厂来处理此事的。”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材料,“这是他们的诉求清单,你看看。”